云长生不会去恨林夕。
林夕不会去恨云长生。
这是天地至理。
至于太上忘情时的云长生,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恨这种情绪。
洞府中重新静谧了下去。
林夕全身心的投入了修炼中,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漠,一言一行慢慢向着几百年后那个渡劫女修靠近着。
唯一没有变的,是那一只拽着云长生衣角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四季山外所在的国度又开始打仗了。
有邻国的皇帝修行时遇到了艰难的瓶颈,需要更多的皇朝气运来进行突破。
两国交战,默契的没有打扰那些隐于山中的隐仙。
寂静的深山里也不时能听到哀嚎声,有百姓的,有士兵的,有将军的。
林夕始终没有管这件事,不管来的人是谁。
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马上就要饿死的流民,亦或是逃兵降卒,都与她无关。
在山脚还好。
如果上了山腰,那马上就会被山里的迷阵传送出去。
山脚下时常饿死几个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有人见此山神异,猜测山中可能有仙人,于是跪地叩拜,苦苦哀求。
一直叩拜到奄奄一息,顶着回光返照的力量,就会开始破口大骂,称山上的人不配为仙。
死之前神情还很痛快,似乎对于他们而言,骂过仙人,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然而任由他们骂也好,赞也好,山上的人始终不为所动。
十年后,这片山外的领土换了个主人,之前的皇帝成为闲散王爷。
国家更大了,人也变少了。
百姓们分到了更多的田,新皇帝为了气运,杀了许多贪官。
如果无视掉山脚下的尸骨和血迹,百姓们的日子似乎过的更好了。
云长生看着外面的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忽然笑了笑。
幽寂的修炼生涯确实很枯燥,更何况他现在连修炼都不能修炼。
雪云剑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好久没听到他的说话声了。
可能是被林夕给赶出了梦境。
“如果是现在的我,就算在现实里破了太上忘情,大概不会再理会李月当年的求救了了。”
云长生如此说了一句,忽然间有点理解了林夕的心态。
见过的事情越多,经历的事情越多,那颗心会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曾经那些能让他哭,让他笑,能够引起他共鸣的事,如今再遇到,那颗心将不会再有丝毫波澜。
唯有久远岁月前,弱小时遇到的点滴,还印刻在心里。
“人虽不在人间,却已经看遍了人间事。”
云长生想要跨步向外走去,却被一股力道阻止。
回头望去,原来是衣摆不够长,再往前走,林夕就要拉不住了。
于是只能转过身,坐回了林夕身边。
“师尊……娘子。”
见到林夕眼中氲氤的黑雾,云长生连忙改口,然后继续道。
“该有两三百年了,你这样一动不动坐着,真的不会长痔疮吗?”
林夕闻言,玉白的小手伸向束腰,解开了衣服。
“……我开玩笑的。”云长生拉住林夕的手,制止了她下一步的举动。
林夕美眸疑惑的看向云长生,像是在问:不是你想知道我有没有长痔疮吗?
她也没有疑惑太久,确认了云长生没打算走,就又将束腰收紧,盘膝坐在蒲团,继续修炼。
时光匆匆而过。
山外安静。
山里也安静。
直到外面的国家又乱了起来。
云长生再次见到此景,想起了冯先生飞升时的感慨。
人是救不完的,也是教不完的。
人的一生对于修士而言,太过短暂了。
历史一遍一遍的重复,像是一个轮回,当战火停止,林夕已经修到了渡劫。
她终于把那段封印的记忆给拿了出来,打开了封印。
云长生平静的看着她,她也平静的看着云长生。
云长生看遍了人间事,她也看遍了人间事。
此时此刻,那段被封印的记忆对于林夕而言,已经不会再造成当初那样大的波澜了。
只是随着记忆的回归,魔却隐藏在了心底,隐藏的很深很深。
四季山顶,雪白细绒下坠,竟是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四季洞里,云长生看着洞府外面的雪,摇了摇头。
“总感觉被你套路了。”
用七情花保留云长生唯一的情感。
再到冯老头飞升,证明爱情对修炼的积极作用,以此来让云长生顺从配合。
不管是虚假的配合还是真诚的配合,总之愿意配合就好。
最后再辅以林夕自己的太虚之道,将俩人拉到了这个梦境。
一环套一环,这怎么看都是个套路……
虽然不知道这个套路最终是为了什么,但云长生还是愿意配合着走下去。
想到这,他又想起现实里太上忘情的自己想要套路林夕飞升。
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两个最后会是谁套路了谁……
只能说不愧是师徒二人,一个入了魔,一个太上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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