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千禧年代,青韩市)
阮蓁蓁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徐牧野的时候,就能从他的眼神里描摹出这个男人隐藏在内心中最隐秘的恶意。
那是一种针对每一个人和每一种事物的天然厌恶感。
阮蓁蓁之前接触过这样的精神病人,为了丰富自己的实践经验。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有精神病的罪犯进行一次侧写。
侧写不仅仅只是简单的通过目击者的陈词或者模糊的视频画面勾勒出罪犯的外貌特征,还要抓住嫌疑人微妙的表情。
因为一个人的外貌可以经过各种手段进行改变和调整,有些罪犯在逃亡的过程中甚至可以完全通过某种手段进行改变样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样子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但是一个人下意识的行为和微表情很难改变,这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不断进行重复性的练习还有专业的指导。
倘如抓住一个人最细致的微表情,就要透过事物的现象看本质。
透过事件看透这个人的内心。
阮蓁蓁在这方面的感知力和敏锐度极其具有天赋,生来就对周围的人非常敏感。
但这个天赋一开始却给阮蓁蓁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因为与生俱来的敏感让她对能够轻而易举地洞悉身边人的善恶。
人性本恶。
当恶意像潮水般向阮蓁蓁涌来的时候,她时常被压抑得无法呼吸。
有那么一段时间,阮蓁蓁对生活里的这些人都充满厌恶,每个人表现出来的和他们内心的真情实感完全是两码事。
那些肮脏的恶意就像毒药一样,一点又一点地侵蚀着阮蓁蓁脆弱敏感的心。
阮蓁蓁只能通过作画来缓解心中的焦虑、烦躁、暴虐。
终于在阮蓁蓁高中的时候,找到了方向。
犯罪侧写,深深吸引着阮蓁蓁。
如果那些中伤她的恶意能够变成将罪犯绳之以法的利器,或许她也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解脱。
事实证明,阮蓁蓁的选择果然没错。作为犯罪侧写和心理学双学位毕业的她,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就打响了自己天才侧写师的名气。
凭借着一流的绘画功底和变态细致的观察力,阮蓁蓁已经帮助警方破获了好几起大型恶劣影响案件。
这次来青韩市也是因为一起连环杀人案件,被害者已经高达三人,而且都是女性。
“三名死者都是女性,死前并没有出现性行为。”
眼前这个出现在解剖室的男人,徐牧野,青韩市刑警队队长。
据阮蓁蓁所知,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沉淀多年,手上破了好几件全国性的大案子,几年前完全有资格向上级升任,但是他本人拒绝了。
理由是他想坚守在一线。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整个刑警大队对徐牧野都很敬重。
老实说,青韩市是个小地方,不管是资源条件还是硬件设施和其他地方都没有可比性。
更何况,这地方近几年的治安管理并不好,民风蛮横并不好治理。
能放弃向上攀升的机会,毅然而然地留在这里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决定。
来青韩市之前,阮蓁蓁对这位大队长就十分感兴趣。
应该可以说得上是一种直觉,她觉得徐牧野和她应该是同一类人。
不过见了面之后,阮蓁蓁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徐牧野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
徐牧野是一个身上充满恶意的人,只不过他很擅长克制和压抑自己身上的这种恶意。
一个内心充满恶意的人竟然成为刑警队的队长,并且为了所谓的正义甘愿留在一线。
阮蓁蓁对徐牧野更感兴趣了。
解剖一个人,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会让行为实施者获得难以描述的快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阮蓁蓁和徐牧野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
都有病。
一种疯病。
就算他们一开始没有疯,后来也还是会因为这种“病”,变疯。
“尸体面部被严重破坏,确认死者身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目前对这三名死者的身份信息知之甚少。
在监控数量有限,且大冬天鲜少有人出门因而人证极少的情况况下,上头便向总部申请将阮蓁蓁调任至青韩市,希望阮蓁蓁能够协助破获这次的案件。
“你有什么看法?”徐牧野挑眉看向阮蓁蓁,他对这个被调来的侧写师目前保持观望状态。
这个案子的凶手十分谨慎,三起案件几乎都发生在晚上,且相隔时间都差不多是半个月。
青韩市犄角旮旯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又因为开发的缘故,人员复杂流动性大,大大加深了办案的困难。
局里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但是阮蓁蓁却能从徐牧野疲惫、邋遢的表象下感应出这个男人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和颤栗。
徐牧野在因为遇到一个难得的猎物而兴奋地忍不住颤栗。
阮蓁蓁戴上白手套,从死者的死亡状态进行初步的分析。
“死者尸体保存完好,唯独三个人的面部受到重创难以辨认真实的身份。原因可能是凶手在拖延查案时间,或者将受害者毁容是凶手的一种特殊的仪式感。”
“仪式感?”
徐牧野来了兴趣,阮蓁蓁的话并不是一个毫无经验的人能说出来的。
“对,像这种有预谋的多起案件的凶手一般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作案逻辑和仪式感,如果不是为了拖延警方的办案速度,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在享受将受害人毁容的这一过程。”
三名女性受害者的面部像是被浸泡在水中过,浮肿不堪,五官几乎扭曲,令人作呕。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很有可能这些受害人的脸部就会长出密密麻麻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