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看着同样浴血但眼神狂热的朴仁熙、李时白等人,以及那些从黑暗中涌现、此刻正沉默而迅速地清理现场、收缴武器、控制俘虏的禁军士兵和死士。
“时间紧迫!”
吴达济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金党虽除,但蛇无头不行!必须立刻控制王宫,请出主上殿下!迟则生变!”
计划的后半部分即刻启动。
朴仁熙留下部分人手继续清理、封锁慕华馆区域,并按照原计划在汉城几处关键地点点燃柴堆,制造更大的混乱,散布“清使遇刺”、“明军入城”的谣言,搅乱视听。
吴达济和李时白则带着最精锐、最可靠的数十名禁军和死士,换上相对干净的衣甲,押着被简单包扎却面如死灰、精神崩溃的金自点作为“人证”和威慑,如同一股沉默的黑色激流,朝着夜色中巍峨耸立的景福宫疾驰而去!
景福宫,康宁殿。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仁祖李倧早已就寝。
慕华馆方向的骚乱和隐约传来的喧嚣,并未能穿透深宫的重重帷幕直达他的耳畔。他正沉浸在一个模糊的梦境中,梦里似乎有巨舰压境,有朝臣争吵,有……火光?
突然!
“砰!砰!砰!”
沉重的殿门被粗暴地撞击声,如同丧钟般在寂静的深宫中炸响!
紧接着是内侍惊恐的尖叫和侍卫仓促拔刀的铿锵声!
“什么人?!胆敢夜闯康宁殿!”
值宿的侍卫统领厉声呵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奉王命!紧急军情!速开宫门!”
殿外传来吴达济刻意拔高的、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同时伴随着金属甲胄碰撞的密集声响和众多沉重脚步声,形成巨大的压迫感!
殿内的仁祖被彻底惊醒,心脏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惊怒:
“外面何事喧哗?!”
话音未落,只听得殿外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兵器落地的声音!随即,沉重的殿门被“轰”地一声从外面撞开!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瞬间灌入温暖如春的寝殿!
摇曳的宫灯下,吴达济、李时白一身血污,眼神凌厉如刀,带着数十名杀气腾腾、甲胄染血的士兵,如同地狱归来的煞神,大步踏入这象征着朝鲜最高权力的寝宫!
他们身后,两名士兵如同拖死狗般,架着肩膀缠着渗血绷带、面无人色、眼神涣散的金自点。
殿内的内侍宫女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侍卫统领和仅剩的几名侍卫,看着对方手中滴血的兵刃和那压倒性的气势,以及被擒获的金自点,手中的刀不自觉地垂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惊骇与茫然。
“你……你们……吴达济!李时白!你们想造反吗?!”
仁祖李倧指着闯入者,手指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调。
他看清了金自点的惨状,也闻到了那刺鼻的血腥,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吴达济上前一步,无视仁祖的质问,单膝跪地,动作却带着逼人的气势,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响彻寝殿:
“臣等救驾来迟,惊扰圣躬,罪该万死!然国贼金自点及其党羽,勾结清虏,祸乱朝纲,更于慕华馆宴席之上,意图加害清使额尔图,嫁祸于我国,引清虏大军南下,毁我社稷!幸赖忠义之士洞悉其奸,奋力格杀叛逆!金贼及其党羽大部伏诛,清使额尔图亦死于乱军之中!”
他语速极快,将一顶天大的“勾结清虏、意图引狼入室”的帽子死死扣在金自点头上。
仁祖听得目瞪口呆,脑子一片混乱。
金自点勾结清使?这……这怎么可能?!但他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士兵,看着马上就要咽气的金自点,看着吴达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明白了,无论真相如何,眼前这些人已经掌控了局面!
“主上殿下!”
李时白也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急切。
“金党虽除,然清使身亡,清虏震怒之下,大军旦夕可至!朝鲜危如累卵!当此生死存亡之际,唯有重归大明正朔,迎奉天朝魏国公入京主持大局,方能震慑清虏,保我三千里江山无恙!臣等恳请殿下即刻下诏!”
吴达济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诏书草稿,高高举起,目光如炬地逼视着仁祖:
“请殿下用印!昭告天下:朝鲜自今日起,摒弃与清虏之一切屈辱条约,重归大明藩属!迎魏国公入京,奉为‘监国’,匡扶社稷!此乃救国之唯一生路!”
“你、你们……”
仁祖看着那份诏书,又看看眼前杀气腾腾的士兵,再看看瘫在地上、眼神绝望的金自点,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他哪里还有半分选择的余地?拒绝?恐怕下一秒,这康宁殿就要变成第二个慕华馆!
他颓然地瘫倒在御榻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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