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青猜测了半天,我也没接话,因为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不过即使文许言再带回来一个妾室,也与我没有关系,谁能撼动我的位置呢?
红樱不会着急,清颜也不会着急,唯一着急的只有杨青青了。
“回去吧,没什么事情了,我就是问问,你也别一天到晚找侯爷吵架,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只能点到这里了。
杨青青听了我的话,倒也乖巧,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文许言给我提起过春儿姑姑,他的语气里全是责怪,证明杨青青没有说谎,那个姑姑一定是长得很像赵芳华。
文许言为何要对杨青青发怒,也一定是杨青青触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
男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倒成了“白月光”。
和赵芳华长得像,我倒是有办法见识一下这个“奇女子”,我这诰命可不是做摆设的,我去给宫里余太后打个招呼便能见着这位姑姑。
只是为了这点子事情,我没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宫里,于是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我的好姐妹——陈国公府次子媳妇玲琅。
想起这些,我就吩咐秋月备了轿子,去陈国公府走了一趟。
到了国公府,我报了名讳,孙嬷嬷便亲自出来接我。
“今儿怎地一人来了,你家婆呢?怎么不见来了?”孙嬷嬷笑着问道。
“家婆不来,我也要来啊,我想你们了。”我笑着回应道。
“这鬼丫头,一定是有事。”
我没有回答孙嬷嬷的问题,便道明来意,要见玲琅。
孙嬷嬷先带我去拜见了家里长辈,这才去了玲琅的院子。
“哟,这是哪股风把你吹来了,快进来,我正愁闷得慌呢,两个孩儿都去念书了,我快发霉了。”玲琅抱怨道。
“这不是甜蜜的事情吗?”我回应道。
到玲琅这坐了一会,聊了一些家常,我就把此次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放心吧,我明儿就去宫里会会那个春儿姑姑,看她有什么魔力。”玲琅说道。
“那就多谢了。”我笑着回道。
“你我姐妹说这些做什么?不过你这主母当得也够憋屈的,还要为妾室跑腿。”玲琅拍拍我的手说道。
“也是你脾气好,换了我,几下就打发了,还管这么多呢。”玲琅为我打了抱不平。
说实话,这事我真可以不管,不过这古代女子靠什么过活,不就是夫君的宠爱吗?杨青青若无宠,她那日子是没法过了,她不像红樱、清颜那样想得开。
我在国公府坐了一会就告辞了,玲琅也答应帮我打听一下。
果然第二天,玲琅就带来了消息,春儿姑姑,原姓马,二十五岁,内府局的掌事姑姑。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细白瓷的茶盏。
杨青青那个丑香囊应该是她捡了,文许言才有机会接触她,以文许言的性子,怎会忽略了她呢?
文许言那模糊不清的态度,对杨青青那般的呵斥,让我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猜测。
玲琅还打听到春儿姑姑每月要出宫来,到时候可以见上一见。
果然没过多久,春儿姑姑出了宫,我便去向太后请示,要见一见她,太后也没有多问就批准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带着秋天的暖意,我特意吩咐将花厅收拾得更为敞亮,备好了上等的香茗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巳时三刻,门房来报,春儿姑姑到了。
我忙放下手中修剪花枝的银剪,理了理并无一丝褶皱的衣袖,缓步走向了前厅。
我刚在首位坐定,便见一个身着素净宫装的身影,在丫鬟的引领下,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马春儿。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只一眼,心头便是一震。
像!果真是像极了赵芳华!
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甚至那抿唇时下巴的线条,都与记忆中那个张扬明艳的女子有着惊人的重合。
若非眼前之人气质沉静内敛,眉宇间带着几分宫闱沉浮历练出的谨慎与恭顺,且眼角眉梢已有了岁月沉淀的细纹,我几乎要以为赵芳华又回来了。
只是,赵芳华的美是带着刺的野玫瑰,而眼前这位春儿姑姑,却如一株静水深流的幽兰。
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色宫装,料子普通,浆洗得却很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通身上下再无半点饰物。
她微垂着头,步履轻而稳重,姿态谦卑却不显得瑟缩。
“奴婢马春儿,给夫人请安了。”她走到厅中,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宫中特有的平缓腔调。
“姑姑快请起,不必多礼。”我声音温和,抬手示意道,“赐座,看茶。”
春儿谢过,只挨着绣墩边缘坐了半边身子,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叠放在膝上。
她微微抬眸,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便又迅速垂下眼帘,目光只落在自己面前的一小方地面上。
丫鬟奉上香茗,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从她略显粗糙却修剪整齐的指甲,到袖口处磨损的细微痕迹,再到她洗得发白的宫装领口,我判断这是一个在深宫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女子,身上带着洗不去的劳碌和谨慎气息。
“劳烦姑姑今日走这一趟了。”我端起茶盏,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前几日府里的姨娘在街上冲撞了姑姑,还损坏了姑姑的衣裳,实在是我管教不严,心中甚是不安。今日特意请姑姑过府,一是当面致歉,二是将那日损毁的衣裳照价赔偿,万望姑姑海涵。”我说着,示意身边的秋月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了茶几上。
马春儿闻言,立刻站起身,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夫人折煞奴婢了!万万不敢当‘赔偿’二字!那日之事,原是奴婢自己不慎,未能及时避让,才与那位姨娘起了些小摩擦,衣裳……衣裳不过是件不值钱的旧物,当不得夫人如此挂怀。夫人如此厚待,奴婢心中实在惶恐难安。”
她语速不急不缓,态度恭谨至极,将过错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果然是在宫里打滚的人,说话办事也是滴水不漏。
但是她越是这般,我就觉得她的心思深沉,而她身边那个小宫女更像是她的“嘴替”,她不方便说的话,做的事情,都是那个小宫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