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了舌头……
春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她看着马春儿那张涕泪交流,仿佛为她“痛心疾首”的脸,再看看赵嬷嬷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一股巨大的,被彻底欺骗和背叛的愤怒与绝望,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
“马春儿!”春兰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变了形,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尊卑规矩,指着马春儿,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不得好死!明明是你!是你默许我……”
“放肆!”赵嬷嬷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拖下去!”
“是!”站在赵嬷嬷身后的两个健壮老妈妈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一人一边,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了春兰瘦弱的胳膊,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提溜起来。
“嬷嬷!嬷嬷饶命啊!不是奴婢!是她!是她让我……”春兰拼命挣扎哭喊,双脚徒劳地乱蹬着,涕泪横流,眼中是极致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
她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春兰那张看似悲悯实则冷酷的脸上。
那眼神里,是彻骨的恨,是滔天的怨,是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
马春儿被她看得心头剧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别开了脸,不敢与那目光对视。
耳边是春兰越来越远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咒骂声,渐渐消失在院门之外。
堂屋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线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那浓重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赵嬷嬷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在马春儿身上,如同在看一件刚刚被清理掉污垢的物件。
“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赵嬷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充满了嘲讽,“可惜,教出这么个祸害,你难辞其咎。罚你半年月例,再把这院子里的石板路,用青盐给我一寸寸擦干净!滚下去!”
“是!谢嬷嬷开恩!谢嬷嬷开恩!”马春儿如蒙大赦,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砖上爬起来,顾不上整理散乱的头发和红肿的脸颊,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布帘子在身后落下,隔绝了堂屋里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和线香的味道。
马春儿站在廊下,午后的阳光白花花地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脸颊上被掌掴的地方依旧火辣辣地疼,但这皮肉之痛,远不及心头那冰锥刺骨般的寒意。
郁诗文!!
这个名字像毒蛇的信子,在她冰冷的胸腔里反复舔舐。
马春儿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滚烫肿胀的脸颊,那尖锐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也让她眼中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熄灭。
她慢慢挺直了腰背,尽管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