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悦忽然抓住他西装口袋,摸到里面叠着的半块怀表——和她手里的那半块正好能合成一块。
她抬头,“这半块不是……”
何蕴泽点头,“是那半块。”
何蕴泽的唇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将两块怀表拼在一起。
杨心悦正欲细看,窗外突然传来枪响。
何蕴泽猛地将她按在香案下,子弹擦着她发梢钉进木梁,碎屑溅在她颈间,混着他滴落的血。
不知何时他左臂中枪了。
“你受伤了!”杨心悦低呼。
“没事,从后门走。”他扯下领带缠住伤口,血腥味混着硝烟扑面而来。
杨心悦摸出香案下的匕首,眼神坚定。
她会听他的。
但也以此告诉他,她有能力自保。
厢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何蕴泽拉过她左手,指腹在她掌心快速画了个符号。
杨心悦看着他,发现他眼底燃着她从未见过的野火:“记住,半小时后慈云寺后山脚,穿灰大褂戴瓜皮帽的货郎。”
“那你呢?”杨心悦担忧地问。
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极轻地碰了碰,“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他把怀表塞进她手里。从厢房的侧面窗户跳了出去。
杨心悦攥紧怀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摸到大衣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油纸包,打开来竟是块云片糕,糖霜下压着张纸条,字迹力透纸背:回家等我。
寺外传来警笛声。
杨心悦深吸一口气,换上从暗格里找到的灰布僧袍,兜帽遮住半张脸,而后往慈云寺后山走。
路过放生池,她瞥见何蕴泽的身影,他换上了军装,带着人往藏经阁疾步而去。
慈云寺的钟声响起。
她想起邹闻说的话:遇到危险什么也别想,直接报位置,我们来接应你。
现在她还没有脱离危险,可是她也不能轻易让邹闻他们冒险。
后山脚的风卷着落叶扑来。
她看见戴瓜皮帽的货郎正往树上系红绳,那是何蕴泽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可当她走近时,却发现货郎耳后有块月牙形的疤,和今早慈云寺外卖桂花糖的小贩一模一样。
这张看似平静的面孔下,不知藏着多少敌人的眼线。
怀表在掌心发烫。杨心悦忽然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的密林狂奔。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碎成金箔,她想起他在厢房里说的话,忽然明白过来,所谓七瓣菊,根本是郑家故意泄露的饵,而他们真正要转移的......
枪声再次响起,她已经跃进山涧。
水流冲走了鬓角的假发,露出底下利落的短发。
她快速除去身上的袍子,裹着假发藏进树丛,再次现身,她和山上的村妇无异。
杨心悦抓住岸边的藤蔓,听见山顶传来汽车轰鸣。
她对着监听器说话:寒鸦还在,军火库坐标在怀表,郑府地窖有诈,朝天门码头见。
暮色漫上山头时,她终于摸到码头仓库的后巷。
巷口的灯忽明忽暗,某个货箱上摆着半块云片糕,糖霜上爬着蚂蚁,摆成箭头的形状。
杨心悦按住腰间的勃朗宁,刚转过拐角,就被人猛地拽进阴影里。
是何蕴泽,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长江水汽,比白日里更浓了。
“嘘。”他的呼吸扑在她耳后,手里攥着管药剂,里面是蓝绿的液体:“郑府的人往民生公司的箱子里都放了这种药剂,他们想让所有人以为......”
“以为走私的是西药,其实是军火。”杨心悦接过注射器,指尖碰到他发烫的皮肤,这才惊觉他在发烧。
仓库里传来说话声,她数着脚步声,忽然将注射器扎进旁边的酒桶——深褐色的液体里立刻泛起白色絮状物,“而镇静剂遇酒会失效,他们今晚就要转移......”
“嘘。”何蕴泽忽然捂住她嘴,远处传来开箱声。
借着月光,杨心悦看见木箱里码着的根本不是药瓶,而是用油纸包着的枪支零件,每包油纸角上都印着极小的七瓣菊。
她想起当年二哥说的话,“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指甲深深掐进手背。
这些贴着“爱国商人”标签的七瓣菊,竟和明目张胆烧杀抢掠的日本人一样毒。
“他们用七瓣菊转移视线,真正的货......”
何蕴泽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汽笛声打断。
码头入口处亮起车灯,穿黑褂的人抬着木箱鱼贯而入,袖口绣着的,赫然是完整的八瓣菊花。
杨心悦感觉何蕴泽在她耳边轻笑,那声音混着血味,却带着一丝畅快:“心悦,看好了,这才是郑会长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木箱打开的瞬间,强光突然照亮整个仓库。
杨心悦条件反射闭了下眼,再睁眼,看见林亮带着几个穿军装的人破窗而入,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那些八瓣菊。
何蕴泽趁机拽着她滚到货箱后,从夹层里摸出枚手雷:“还记得山城军火库的爆破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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