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藏书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瑾潼踮着脚尖,试图够到书架高处的《山海经图录》。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取下了书册。
"想看这个?"郭孝儒微笑着将书递给她,"里面有很多奇珍异兽的图画。"
温瑾潼接过厚重的书册,小脸因兴奋而泛红:"谢谢孝儒哥哥!"
刘棠靠在窗边的矮几旁,手中把玩着一枚黑子。她面前摆着一局残棋,黑白交错,杀机四伏。
"孝儒,过来看看这步棋。"她头也不抬地招呼道。
郭孝儒走过去,俯身观察棋局。阳光为他清瘦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格外温润。他沉吟片刻,执起一枚白子落在天元。
"妙手。"刘棠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步。"
温瑾潼抱着图册蹭到两人身边,好奇地看着棋盘:"这是什么游戏呀?"
"这叫弈。"刘棠揉了揉她的发顶,"等你再大些,我教你。"
郭孝儒突然轻咳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温小姐,这是我带来的蜜饯,你尝尝。"
温瑾潼开心地接过,捏起一块琥珀色的蜜饯放入口中,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好甜!"
刘棠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伸手想拿一块,却被郭孝儒轻轻拍开:"你不是说要戒甜食吗?"
"小气。"刘棠撇撇嘴,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温瑾潼忽然指着书架最高处的一个锦盒:"那是什么?"
郭孝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神色微变:"那是..."
"是禁书。"刘棠站起身,语气突然严肃,"瑾潼,那里面的东西不能看。"
温瑾潼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手中的蜜饯差点掉在地上。郭孝儒连忙打圆场:"是一些不适合小孩子看的兵书,很枯燥的。"
就在这时,藏书阁的门被推开。温鸢手持一卷竹简走了进来,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那个锦盒上。
"鸢姐姐!"温瑾潼跑过去,献宝似的举起《山海经图录》,"孝儒哥哥帮我找的!"
温鸢摸了摸妹妹的头,对郭孝儒点头致意:"多谢了。"她的目光移向刘棠,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小鸢,"刘棠率先打破沉默,"听说长栾又起战事了?"
温鸢神色一凛:"消息倒是灵通。"她将竹简放在案上,"不过朝中自有应对之策。"
郭孝儒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轻声道:"温小姐,要不要去后院看锦鲤?听说今天有人投了新饵。"
温瑾潼刚要答应,却听刘棠突然道:"孝儒,你先带瑾潼去。我和小鸢有话要说。"
待两个孩子离开后,刘棠走到窗前,背对着温鸢:"那个锦盒里,是当年我父亲与所谓的国贼往来的密信吧?"
温鸢没有否认:"学宫保留这些,只是为了研究边防策略。"
刘棠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五年前那场雪夜,你叔叔为何非要杀我父亲不可?真的只是因为通敌叛国?"
"刘棠..."温鸢上前一步,"这件事..."
"我知道你有苦衷。"刘棠打断她,"但我只是想问问你而已,我也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我仍然无法接受。"
两人相对无言,夕阳的余晖为她们镀上一层血色。窗外传来温瑾潼欢快的笑声,与室内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
温鸢最终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请不要迁怒于瑾潼。她什么都不知道。"
刘棠望向窗外,看到郭孝儒正耐心地教温瑾潼辨认锦鲤的品种。少年清俊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
"我知道。"她轻声道,"我不会伤害那个孩子,但是我们回不去了。"
温鸢也知道,她们回不去曾经了,回不去曾经喝楼栀还有刘棠在雅安最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了。
她是西魏的皇后,即便所有人都可以不用称呼她一声娘娘,她自己却知道,她不能倒下,不能再幼稚下去,碧水姐的仇还没有报,叔叔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不能让自己的夫君元常陈担下所有,她是温家的女儿。
锦鲤池的水面泛着金色的波光,温瑾潼趴在栏杆上,小手攥着一把鱼食。郭孝儒站在她身后,目光却不时瞟向藏书阁的方向。
"孝儒哥哥,"温瑾潼突然开口,"刘棠姐姐和鸢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郭孝儒微微一怔,随即蹲下身与她平视:"为什么这么问?"
"她们看对方的眼神..."小姑娘皱起眉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像爹爹看那些坏大臣时的样子。"
郭孝儒心中一凛。这个年仅八岁的女孩,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他斟酌着词句:"她们只是...有些事需要说清楚。"
温瑾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手中的鱼食撒向池中。锦鲤争相跃出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
"孝儒哥哥,"她忽然又问,"你为什么会和刘棠姐姐在一起呀?"
郭孝儒的目光变得悠远:"三年前,我失去了我的父亲,是刘棠救了我。她带我走出了那段日子。"他轻抚腰间的砚台,"其实她也失去了双亲,但她却能积极的面对生活。她真的很厉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