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温北君已披甲立于校场。三千玄甲铁骑肃立如林,刀戈映着初阳,泛着冷冽寒光。
"王爷。"肖姚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卷羊皮地图,"霍休大军已至虞州百里外的青要山。"
温北君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黑水河:"传令虞州守军,坚壁清野。所有粮草尽数焚毁,一口米也不留给霍休。"
玉琅子白袍染血,显然是连夜清剿了学宫周围的暗探:"北君,刚截获密信。嬴嘉伦派来的不止一队人马。"
"我知道。"温北君声音嘶哑,"他们想要的不只是铜雀密藏。"他忽然转身,琵琶泪出鞘三寸,"他们要的是瑾潼身上的嬴氏血脉。"
元常陈的龙辇在此时抵达校场。年轻的帝王快步走来,身后跟着捧着鎏金木匣的侍从。
"王叔。"元常陈打开木匣,里面躺着一枚青铜虎符,"西魏三万边军,任你调遣。"
温北君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凝视帝王双眼:"陛下可知,臣此去可能..."
"朕知道。"元常陈将虎符重重按在他掌心,"但瑾潼不仅是你的女儿,也是朕的妹妹。西魏,从不舍弃家人。"
温北君单膝跪地,甲叶铿锵:"臣,定带瑾潼归来。"
三日后,黑水河北岸。
温北君独立船头,望着对岸弥漫的灰雾。河水湍急,拍打着战船,如同不安的心跳。
"雾里有古怪。"玉琅子眯起眼睛,"寻常雾气不会这般凝而不散。"
肖姚检查着箭囊:"斥候说对岸静得出奇,连鸟叫声都没有。"
温北君突然抬手,所有人屏息凝神。灰雾中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声——是瑾潼!
琵琶泪瞬间出鞘:"靠岸!"
战船刚触滩涂,数十支火箭突然从雾中射来!温北君刀光如幕,将袭向自己的箭矢尽数斩落,却听身后传来士兵的惨叫。
"结阵!"玉琅子红缨枪舞成银龙,白袍军在箭雨中快速列阵。
灰雾渐散,对岸现出黑压压的军队。阵前立着一顶猩红华盖,旗下绑着个小小的身影。
"瑾潼!"温北君目眦欲裂。
华盖下走出一位金甲将领,面戴青铜鬼面:"温王爷,久候了。"
"霍休呢?"温北君刀尖直指对方,"让嬴嘉伦亲自来见我!"
鬼面人哈哈大笑,笑声如金属摩擦:"霍将军正在虞州喝茶。至于陛下..."他猛地扯下鬼面,露出张布满刺青的脸,"在下不过是个马前卒。"
温瑾潼被绑在旗杆上,小脸惨白。当她看清对岸的温北君时,突然哭喊:"爹爹快走!他们有..."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擦着她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住手!"温北君暴喝,声音震得河水翻涌,"你们要什么?"
刺青脸阴笑着展开一卷帛书:"很简单。第一,铜雀密藏的地图。第二..."他舔了舔嘴唇,"王爷自断右臂。"
玉琅子怒极反笑:"放屁!"
温北君却异常平静:"先把瑾潼放了。"
"当我是三岁孩童?"刺青脸一挥手,两名武士将刀架在瑾潼脖子上,"我数到三。一..."
温北君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铜雀密藏在此。"
刺青脸眼中闪过贪婪:"抛过来!"
"先放人。"
"二!"
对峙间,温瑾潼突然奋力挣扎,小脚踢翻了身旁的火盆。火焰瞬间窜上旗杆!
"爹爹!"她在火光中哭喊,"别管我!他们要害你!"
刺青脸大怒:"贱种!"举刀就要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鸣镝箭破空而至,精准地贯穿他持刀的手腕!对岸密林中,左梁率弓弩手突然杀出:"王爷!救人!"
混战瞬间爆发。温北君如猛虎下山,琵琶泪所过之处,血浪翻涌。他直奔旗杆而去,却见火焰已吞噬了大半旗杆。
"瑾潼!"他飞身跃起,刀光斩断绳索,将坠落的女儿稳稳接住。
小姑娘浑身颤抖,却死死抱住父亲脖子:"爹爹...我就知道你会来..."
温北君正要撤退,背后突然袭来一阵刺骨寒意。他本能地侧身,一柄长剑已刺穿肩胛!
"温北君。"霍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说过,下次不会留手。"
温北君单膝跪地,琵琶泪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霍休的剑还钉在他肩上,鲜血顺着剑锋滴在瑾潼脸上。
"爹爹..."小姑娘颤抖着去捂那伤口,"你流血了..."
霍休冷眼看着这一幕:"交出铜雀密藏,我留你们父女全尸。"
温北君突然笑了,笑得咳出血沫:"霍休...你永远不懂..."
他猛地后仰,任由剑锋更深地刺入身体,同时反手一刀斩向霍休咽喉!霍休急忙撤剑格挡,却被这以命换命的打法逼退三步。
"玉琅子!"温北君嘶吼。
一道白影如电而至,红缨枪直取霍休心口!霍休仓促应战,长剑与枪尖相击,迸出刺目火花。
温北君趁机抱起温瑾潼,在肖姚的掩护下撤向河岸。小姑娘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爹爹,我们会死吗?"
"不会。"他抹去女儿脸上的血,"爹爹答应过..."
一支冷箭突然从背后射来,直取瑾潼后心!温北君来不及转身,本能地用身体去挡。箭矢穿透铠甲,钉入肺叶。
"王爷!"肖姚目眦欲裂。
温北君踉跄几步,仍紧紧抱着女儿:"渡河...回西魏..."
黑水河上,血染战船。当西魏的旗帜终于出现在南岸时,温北君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甲板上。
"爹爹!"温瑾潼哭喊着摇晃他,"你别睡!你看看我!"
温北君视线模糊,却仍努力聚焦在女儿脸上。他颤抖的手抚上那枚泪痣:"真像...你娘..."
玉琅子跪在一旁,拼命按压着他的伤口:"撑住!马上到雅安了!"
温北君却望向北方,那里有他半生征战的沙场,有他誓死守护的国土。最后,他的目光落回温瑾潼脸上,嘴角微微扬起:
"这次...爹爹没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