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慧诗听闻大喜,说道:“那...既然这样,小女子今后就依赖林大人和张大哥照顾了。”
张钊笑道:“这一年,妹妹你随林则徐出生入死,缴鸦片,平洋番,早就不是那个未经世事、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反而我却固步自封,蜗居于这个世外桃源之中,与外界隔绝,犹如井底之蛙,若是他日妹妹与我一同北上,怕是我需妹妹照拂呢。”
张钊目含笑意,又带几分自嘲之色。
冯慧诗又向包裹中添置了数件衣衫,旋即,她褪却常服,改着夜行衣,过了一会儿,张钊将臭嘿唤来,吩咐他将冯慧诗送去林府。
不过多久,张钊忽闻叩门之声甚急,其声笃笃,如催命之符。张钊心内一惊,上前启门,见石欣怒冲冲闯入。她面色赤红,眉峰紧蹙,双目圆睁,怒火似欲喷薄而出。
石欣方入门槛,便即厉声嚷道:“好哇!瞧你一副人模狗样,竟敢暗施毒手,在我夫君茶盏之中下那穿肠毒药,你若不想让我夫执掌庄主之位,直言便是,何苦使出这般阴险歹毒之计,害他性命呢?”,
张钊大惊,赶紧随石欣赶去了张钊住所。
刚刚进门,见张钊捂着头,躺在地上,翻来覆去,他满脸痛苦凄恻,不停嚷道:“头...头痛。”
张钊未暇细究缘由,他一把攥住张照的手腕,指力微沉,细细探其脉象。继而双指轻启他的眼睑,凝视其瞳,说道:“这...不像是中毒呀!”
二人搀扶张照至榻前,缓缓令其卧于其上。但见张照双眸紧阖,宛如沉睡,然额间虚汗涔涔而下,面色亦显苍白如纸。石欣见状,心急如焚,忙乱之中,声音略带颤抖,急道:“适才我与夫君正于室中叙话,言谈甚欢,岂料夫君忽而如此,毫无征兆。我夫平日体健如牛,鲜有疾恙,今番这般模样,若非遭人暗算,误中奸邪之毒,又当如何解释?”
张钊立刻将卫耕叫了过来,吩咐他去请郎中。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老者从屋外赶来,他背着一个药箱,急忙来到张钊榻前,坐在他的身旁,老郎中捋着胡须,把着张钊的手脉,继而说道:“观其脉息,平稳中隐有滞涩,然绝非中毒之兆。”
石欣问道:“那...我夫君这是怎么啦?”
郎中摇了摇头,说道:“此人目睛虽现浑浊之态,然无赤丝虬结之象。斯症非毒邪侵体之候,观其面色,这人虽然虚火旺盛,然以理...尚不致人昏厥不省。老夫悬壶济世数十载,阅病无数,今观此人之状,实乃罕见之疾,老夫已尽力,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老郎中背起药箱,启门离去。
见张照在床上昏迷不醒,石欣抱着张照哭了起来,张钊束手无策,说道:“若是臭嘿在这里,让他看看,也许有办法,或令他安卧一宵,静养调息,待元气渐复,或可无事。”
石欣回首看了一眼张钊,怒道:“我夫君来这里之前好好地,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三合会定饶不了你。”
张钊道:“大哥在此处遘疾,卧榻不起,我岂忍坐视不顾呢?我意已决,明晨即赴羊城,延请名医,为大哥悉心诊治,请夫人放心。”
石欣把头转过去不再理他。
张钊没有办法,只得暂时离开。
当晚,杨福蓉找到张钊,问道:“庄主,今晚为何庄内如此喧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钊问道:“夫人,你有没有见过一种人,本自康健无虞,行止如常,谈笑自若,忽焉之间,颓然仆地,不省人事,状若昏厥。然其脉息平和有律,浮沉适中,竟无丝毫病象可寻。”
杨福蓉道:“现在正值炎热之日,庄主所说极像是暑厥之症。”
张钊道:“我记得昔日我和张大哥初逢眼科医局,那日他口说怪话,突发晕厥,而今日他旧疾再犯,其状较前更甚,我心忧惧,恐迁延日久,有性命之忧,我打算明日亲赴羊城,叩请伯驾先生,以其精湛医术,为张大哥施治。”
杨福蓉道:“庄主,恕属下直言,这个张照来历不明,您把庄主之位让贤与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张钊笑道:“夫人莫怕,我这位大哥其身世际遇与我颇为相似,亦属命途多舛之人。过去一年,他投身三合会中,为周春效力,助林则徐改建烟馆,以绝烟毒之害。其间,他屡劝洋人交出鸦片,以靖国疆,此皆为利国利民的善举。他为人忠厚耿直,行事稳妥,若将工庄托付于他,他必能善尽职守,不负所托。”
杨福蓉道:“庄主岂能忘记,我与关兄历诸般艰辛,耗无数时日,方寻得教主之踪。关兄临走之际,曾殷殷嘱托于我,让我竭尽心力以辅庄主。若庄主如此轻率将工庄拱手相让,置关兄遗愿于不顾,岂对得住我夫君昔日对您的信任么?”
张钊叹道:“杨夫人,其实滋圃兄都对你说了吧?”
杨福蓉惶遽不安,面色亦为之失色。她垂首低眉,目光怯怯,不敢与张钊正目相视,她唇齿微颤,嗫嚅而言:“没...关哥没有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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