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酣战纠缠之际,张钊忽自屋外疾驰而入。他敛息屏气,提气轻纵,若惊鸿掠影,自数刺客身侧翩然而过。及至落地之时,顺势俯身拾起地上一把剑,旋即与冯慧诗并肩而立。
张钊持剑平胸,目光凛冽,与五贼对峙于堂中。五贼面面相觑,心中暗想,适才与那女子交锋,已觉棘手,未得丝毫便宜;今见张钊轻功卓绝,料其武艺必非泛泛,此刻若要取林则徐性命,更无可能。
为首的刺客微颔其首,示意同伙,数人旋即转身,疾速撤出大堂,隐入夜色之中,堂内复归沉寂。
张钊与冯慧诗方欲追击,林则徐急呼:“穷寇勿追,任他们去吧!”适才鏖战激烈,堂内器物凌乱,狼藉满地。张钊步至林则徐前,躬身询问:“林老爷,你怎么样了?”
林则徐摇手表示无碍,喘息而道:“我无大碍,速去看看夫人及小女是否平安!”
张钊答:“大人勿忧,适才我已将夫人与林小姐悄然移至平安的地方。”
正值此时,外间火光冲天,有家仆惶急大呼:“着火啦!速来救火啊!”
冯慧诗见林则徐忧形于色,连忙说道:“大人,我去外面看看,大人勿要轻易出门,以免被那些贼人得逞。”
林则徐颓然坐于一旁,神色怔忡,良久未能回神。
张钊问道:“林老爷,你可有仇家?何以引此恶徒,夜闯贵宅,行此杀人之事?”
林则徐闭目长叹,未即作答,片晌后,他缓缓道:“老夫生平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穆彰阿虽与我素有嫌隙,然他既然告我缉查鸦片不力,激怒洋夷,致我被谪戍北疆,按理而言,他不会再派人害我。
我看这些恶徒,非兵非吏,所使刀剑与招式极像是江湖中人。以我所见,恐他们是张澄的爪牙。”
张钊神色骤变:“此断无可能!张澄与林老爷素无瓜葛,缘何忽起杀意,加害于你?”
林则徐长叹一声:“张澄若想稳坐教主之位,必先除异己而后快。他害怕我于暗中授意于你,恐对他图谋不利,故欲除我以绝后患。”
张钊蹙额凝思,神色间满是惊疑,说道:“此...此绝无可能!我本已决然辞去教主之位,不问世事,他缘何仍要赶尽杀绝呢?我大哥绝非如此丧心病狂、绝情寡义之人。”
林则徐摇了摇头:“人心之难测犹隔重山峻岭。我虽未尝亲睹张澄之面,亦未与你大哥结识,然你们二人一年未见,如今国家动荡不安,战事频仍,你大哥竟得闲暇,远道寻你,此中缘由,实令人费解。恐其心怀叵测,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
张钊道:“昔日我为观北门人所擒,与我大哥遽然相离。而我大哥奋不顾身,四处寻我,岂料自身反陷困厄,流落街衢。幸得三合会的周春仗义相援,方得脱险。今时隔一载有余,我大哥必是念我们兄弟情深,故得暇相寻。林老爷何以说他心怀叵测呢?”
林则徐方欲启唇以应,忽闻外院喧闹之声大作。未几,数名家丁押着一人自外而入,至堂前禀告:“老爷,我们适才于外面捕获一人,见其形迹可疑,料他与那些贼人一伙,特押来请老爷发落。”
张钊走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卫耕。他见到张钊,遽然伏地,叩首不迭,涕泗横流,说道:“庄主,出...出事了!”其声哽咽,气息急促,惶急之态,竟至语无伦次。
林公则徐见状,颔首轻挥,令诸家丁悉数退避。张钊欲搀扶卫耕起身。然卫耕固辞不起,犹跪在地上,他全身瑟瑟发抖,颤声说:“那张澄实乃狼心狗肺之徒,竟将寻月堂主赐给马大力及教中十余悍徒玩弄。恐怕寻月堂主此刻...已遭不测。”说罢,悲泣之声更甚。
张钊一听,身躯一歪,颓然倒在一旁,双目空洞无神,若失魂魄。
林则徐对张钊缓缓说道:“小弟兄,你现在知道了吧...”
卫耕复颤声道:“庄主,还...还有。那个臭嘿,平日里道貌岸然,谁料他人面兽心,竟将有月和忆月两位堂主扛在肩上,与教中三十余悍徒共逞其欲。那两位堂主此刻...恐也...也已遭不测。”他涕泗滂沱,悲愤难抑。
适逢冯慧诗从外面赶来,她听后勃然大怒,上前揪住卫耕的衣领,斥道:“你胡说!臭嘿大哥断不会做此等龌龊之事。你若再敢妄言,我必取你性命!”
她怒容满面,吓得卫耕瘫在地上。
张钊此时方回过神来,亟亟诘问:“你说臭嘿扛着两位堂主?”
卫耕答:“庄主、冯姑娘,此事我亲眼目睹,亲耳所闻,那臭嘿满脸淫相,历历在目,绝不会有假。”
张钊大喜,旋即转身,对林则徐拱手道:“林老爷,此事万分紧急,我须即刻返回虎门寨一趟。”
林则徐颔首应之,缓声道:“小兄弟且先行一步。老夫于虎门寨外西北郊野有一隐蔽宅院,院前有一座破旧石碑,乃昔年抗英之时囤积兵刃之所,人迹罕至。待老夫稍作收拾,便往那处与你们会合,共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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