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在一旁撇了撇嘴,故意叹了口气:“得,你们一个个都有好去处,就我是苦命人。”
李海波看他那副模样,挑了挑眉,笑着问:“猴子,你下午有公干?”
侯勇一听这话,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几分得意:“那可不!
我下午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先得去宪兵司令部找小泉中尉,上次他给的名单里,有一些人已经交了赎金,我下午把赎金送去就把人捞出来。
完了还得去闸北分局,上次的良民证得给人家结钱了,虽然熟,但老欠别人钱也不好。
最后还得绕到老上海县城,76号牢房里有几个倒霉蛋的家属终于松口愿意掏钱了,我得去把赎金收回来。”
李海波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探究:“业务挺繁忙啊。这么说,宪兵司令部捞人的生意,你们已经正式做起来了?”
“早就开始了!也就你这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管不问的!”侯勇拍了下手,嗓门都亮了些,“这都第二批了。说真的,小泉中尉虽然贪了点,但收了钱是真办事,效率高得很,每次交完钱当场就能放人。”
李海波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又问:“司令部那边的人,没为难你吧?毕竟是捞人,不算什么光彩事。”
“为难?怎么可能!”侯勇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轻松,“现在司令部的人见了我,不知道多热乎,一个个笑得跟绽开的菊花似的。
上回我去,还有个佐官主动给我递烟呢,日本烟,档次不低!”
“倒是混得挺开。”李海波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良民证的生意怎么还在做?我记得这东西利润不高啊,一张也就赚三块钱吧?”
旁边的熊奎听了,立刻接话,瓮声瓮气地说:“三块也是钱呐!
波哥你这是日子过好了,看不起这点小钱了?
要知道现在上海滩,多少拉黄包车的、摆小摊的,累死累活一个月下来,还挣不到三块大洋呢!
积少成多,这生意稳当!”
李海波点点头:“你说得在理,蚊子再小也是肉。我刚好有事要去找小泉中尉,那我下午跟猴子一起吧!”
侯勇眼睛一亮,忙不迭往前凑了半步,“那敢情好!有波哥您跟着,小泉那小子指定更上心。
您找他,是有什么新路子吗?莫非又有大买卖?”
李海波扯了扯衬衫领口,语气不紧不慢:“刚才张大鲁找我,想从我这儿弄几张特别通行证。
我寻思着找小泉问问,看他能不能搭上这条线,要是能搞到稳定来源,以后每个月倒腾几张,进项怕是不比捞人的生意少。”
“通行证还能这么倒腾?”侯勇眼睛瞪得溜圆,“这玩意儿不是司令部的头头才有权限批的吗?小泉一个中尉,他能有这本事?”
李海波斜睨他一眼,“别小瞧人。几天前我们跟余海仓合伙做的走私生意,从车辆、货物,还有通关的通行证,全是小泉一手包办的。
那小子为了钱,给余海仓搞的是实打实的一条龙服务,半点不含糊。”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语气笃定:“现在我单独找他买几张通行证,算什么难事?他既然能为余海仓开这个口子,就不会放着送上门的钱不赚。只要价码给到位,他自有门路。”
旁边的熊奎突然瓮声瓮气地接了话,“这事儿我知道。
小泉那级别确实不够,他一个小小中尉肯定没权限发放通行证。
但我听人说,有些佐官手里是有的——那些人揣着权限,偷偷摸摸往外卖,不过都精得跟狐狸似的,每次就放一两张,换点零花钱,不敢弄多了,怕被上头查。价格也乱,五十八十的随便卖,几经转手流到黑市,价钱就高达两百块大洋了!”
“这就好办了。”李海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只要他们肯卖就行。这年头,还能跟钱过不去?能用钱砸开的口子,就不算事儿。”
侯勇听得直点头,“还是波哥您看得远!这事儿要是真能成,咱们的路子可就越走越宽了,往后还愁没进项?”
李海波嗯了一声,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看着是桩靠谱的买卖。走,先去食堂垫垫肚子。”
几人在76号食堂混了顿好饭好菜,杨春惦记着粤菜馆的灶台,吃完饭便匆匆往公共租界去了。
李海波、侯勇和熊奎闲着无事,索性被熊奎拉去了郑驼子水酒坊。
郑驼子新酿的酒带着股子清冽的稻花香,三人就着碟花生喝了两盅,直到快上班了,才踩着点动身往日租界的宪兵司令部本部赶。
侯勇开着杨春的卡弟拉客,快到日司令部时,他忽然朝窗外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波哥,你瞧那边——都是来接人的家属。”
李海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宪兵司令部对面的法国梧桐树下,稀稀拉拉聚着五十多号人。
男女老幼都有,大多垂头耷脑地蹲在马路牙子上,或是靠着树干发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