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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时,鹦鸽镇的炊烟已在望。靖九站在高处,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今日所学的八极拳,与道德经其实一脉相承。刚猛中要有柔劲,前进时要知后退,发力时要懂收敛。这才是'道法自然'的真谛。"

众人驻足静立,山风拂过,带着松香和远方的烟火气。靖九的葫芦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他轻声道:

"到了。"

鹦鸽镇悬在秦岭的褶皱里,像一片被山风遗忘的枯叶,轻轻贴在太白山南麓的峭壁间。镇子极小,从东头的石碾子走到西头的老槐树,不过百十步光景。青石板的街面早被岁月磨得发亮,雨天泛着乌沉沉的光,倒映着两旁歪斜的木板房。

这镇子得名于一对传说中的绿羽红喙的鹦鹉,说是唐朝时某位被贬的官员途经此地,打开鸟笼放生了随身豢养的珍禽。如今自然见不到什么鹦鹉,倒是常有灰蓝色的山雀从屋檐下倏地掠过,在晒衣绳上留下几粒轻巧的爪印。

鹦鸽镇的烟火气总带着山岚的味道。天刚蒙蒙亮,马家媳妇就支起油锅炸麻花了。面团在她手里三拧两转,滑入滚油的瞬间绽开成金黄色的花。最地道的吃法要配张家豆腐脑——用山泉水点的豆腐,嫩得能在舌尖化开,浇一勺红亮亮的辣椒油,撒上碧绿的葱花,盛在粗瓷碗里,热气能呵暖整个清晨。

晌午时分,炊烟从各家的烟囱里懒洋洋地爬出来。刘驼背的羊肉泡馍铺子前开始聚集食客,老汤在铁锅里咕嘟了整夜,撕碎的馍馍吸饱了汤汁,羊肉炖得酥烂,再扔进去一把野蒜苗。吃得人满头大汗时,后山的云雾正悄悄漫过镇口的石牌坊。

暮色四合时,酒坊门前的红灯笼就亮了起来。老板娘舀出自酿的拐枣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粗陶碗里微微荡漾。就着油炸小河鱼和凉拌灰灰菜,能喝出山泉的清甜与粮食的醇厚。酒至微醺,常能听见谁家院子里飘出几句老腔,沙哑的嗓音撞在石墙上,惊起几只夜宿的麻雀。

镇北有座废弃的戏台,台柱上的朱漆早已斑驳。偶尔有过路的皮影戏班子在此歇脚,白布幔子一支,锣鼓一响,整个镇子的人就都聚来了。演的多是《火焰驹》《劈山救母》这些老戏码,但台下总有人看得抹眼泪。戏散后,月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歪斜斜地爬满整条街道。

鹦鸽镇的夜极静。没有路灯,只有零星几扇亮着的窗户,像几粒不小心跌落在山坳里的星星。河水在镇外不远处哗哗作响,那声音听久了,会让人疑心是唐朝的那对鹦鹉,还在某个山洞里梳理着翡翠般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