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神魔与凡尘,在这短短时间内,完成了无比突兀又令人心悸的切换。
巨大的反差,让我的大脑甚至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苏雅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心依旧有些凉,但那份坚定的支撑感,却是我此刻唯一的锚点。
我们落脚的地方,还是那处小院,闹中取静,环境清幽。比起之前那间狭小却充满回忆、最终毁于与普化天尊一战的心理咨询室,这里宽敞、舒适,设施齐全,但却少了几分“家”的烟火气,更像是一个安全屋。
推开院门,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齐天之前嫌弃太过规整、却被苏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小花园,黑疫使常坐的那张位于角落阴影里的石凳,还有角落里堆放着的、一些还没来得及完全归置的行李。一切都和我们离开时差不多,仿佛我们只是出门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旅行。
然而,我们每个人身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伤痕,以及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沉重,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次“旅行”是何等的残酷和漫长。
院内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身边同样沉默的伙伴。
齐天一反常态地没有咋呼,而是低着头,用脚一下下碾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黑疫使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那张专属石凳旁,黑袍下的身影仿佛要与阴影彻底融为一体。苏雅则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开口。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悲伤并没有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而消散,反而因为这份“正常”的对比,变得更加尖锐和具体。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大家……先好好休息吧。这些时日,都太累了。”
连续的战斗、逃亡、目睹牺牲、乃至在生死边缘徘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我们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眼下最重要的,确实是休养生息。
齐天抬起头,猴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雅和黑疫使,瓮声瓮气地问:“那你呢?小子,你要干嘛去?”
我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院墙之外,望向城市远郊那片隐约可见的、起伏的山峦轮廓。那里,埋葬着项羽和刘邦的尸骨,也立着许仙的衣冠冢。
“我……”我的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下去,“我去给子龙……立一个衣冠冢。”
话音落下,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苏雅的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别过头去,肩膀微微抽动。黑疫使周身的气息波动了一下,那张石凳周围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郁了。齐天碾石子的动作猛地停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粗重的喘息,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一棵树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立衣冠冢。
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正式地、残忍地去面对一个事实——那个银甲白袍、龙胆在手、总是沉稳可靠的身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不是暂时离开,不是去了远方,而是彻彻底底地、神形俱灭地,消失在了那片冰冷的虚空之中。
“……在哪里立?”良久,齐天才沙哑着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
“市郊那座山上。”我轻声说,“和羽哥、老刘、还有许仙……做个伴。”
那里,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安放逝去战友的地方。
“我们跟你一起去。”苏雅转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语气坚定。
齐天也立刻看了过来,眼神表达着同样的意思。连黑疫使也微微抬了抬头。
我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大家都很累,好好休养。这件事……我想一个人去做。”
我需要一个空间,一个独处的时刻,去消化这份巨大的失去,去和赵云做最后的、安静的告别。而且,立冢的过程,无疑会再次撕开刚刚结痂的伤口,我不希望他们再承受一次那种煎熬。
“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苏雅看着我眼中的坚持和深藏的悲痛,最终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好,早点回来。”
齐天重重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重新低下头,不再说话。黑疫使也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姿态。
我转身走进别墅,上了二楼,来到之前堆放赵云衣物房间。房间收拾得很整洁。我打开衣柜,里面只挂着几件他来到现代后,我们帮他置办的常服,至于那个他用过的杯子,我最终决定留着,至少是个念想。
手指拂过那件衬衫的布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我的鼻尖又是一酸,迅速将这几件衣物取出,小心地折叠好。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龙胆枪和那身征战沙场的铠甲之外,最贴近他凡俗一面的东西了。
拿着衣服下楼,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陈九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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