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灰雾漫到观前台阶下时,李清音的鞋底已感受到了那雾里的阴寒。
这寒不似冬日砭骨,倒像有无数细针顺着鞋袜往皮肉里钻,她握桃木剑的手紧了紧,剑鞘与颈间玉佩同时发烫,热度顺着血脉往心口窜——这是她修行以来,法器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共鸣。
"都退到我身后。"她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众人。
玄风道长的拂尘金光更盛,灵月仙子指尖掐着净心诀,林大师捋着花白胡须点头,连刚跑过来的田瑶都把铜铃串攥得死紧,铜铃相撞发出细碎清响。
季轩原本抱着的黄符不知何时散了两张在掌心,小道士的额头渗着薄汗,却把胸脯挺得老高。
灰雾漫到第二级台阶时,众人终于看清了雾里穿梭的黑影。
那不是寻常精怪,倒像是被抽走了血肉的骨架,裹着半透明的腐皮,指甲足有三寸长,刮擦青石的沙沙声正是从它们指缝间传来。
田瑶的铜铃突然炸响一串急音,最前头的黑影被震得踉跄,腐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头泛着幽蓝的骨茬。
"是被诅咒侵蚀的生魂。"林大师的声音沉下来,"这雾里的咒力......怕是百年前幽冥海的禁术。"他袖中滑出一方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清音小友,这不是普通试探,对方是要试试咱们的底。"
李清音闭目感知。
咒力裹着腥甜的血气往她识海里钻,像极了前世在幽冥裂缝见过的侵蚀之力。
她猛地睁眼,桃木剑"铮"地出鞘三寸,剑身上浮起朱砂般的纹路:"田瑶摇铜铃镇魂,季轩把剩下的黄符按北斗阵撒在四周!
玄风道长用拂尘守东侧,灵月仙子护西边——林大师,劳您用罗盘定方位!"
指令像穿云箭般利落。
田瑶的铜铃串立刻成了急雨,黑影被震得东倒西歪;季轩边跑边撒黄符,小道士的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最后一张符拍在李清音脚边时,他额角的汗滴落在符纸上,竟腾起一缕白烟。
玄风道长的拂尘扫过之处,金光凝成屏障,黑影撞上去便发出刺耳尖啸;灵月仙子指尖飞出九朵金莲花,每朵花都裹住一个黑影,莲花闭合时,黑影的腐皮便化作飞灰。
李清音掐动九曜诀,玉佩的热度顺着经脉涌到指尖,她对着灰雾凌空画了道破妄符。
雾气突然翻涌如沸,原本浑浊的灰里渗出暗红,像被戳破的脓包,腐臭的血气铺天盖地压下来。
林大师的罗盘"咔"地裂了道缝,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咒力在反噬!
清音小友,快换......"
话音未落,一团黑影突然从李清音背后的雾里窜出!
那黑影比之前的更庞大,腐皮上还挂着半截绣着金线的衣袖——竟是具未完全腐烂的官服尸身,青灰色的舌头耷拉在唇边,指甲泛着幽绿,直朝李清音后心抓来!
"小心!"季轩的喊声响得破了音。
小道士原本在布最后一道符阵,此刻竟直接扑过来,怀里剩下的黄符"哗啦"撒了一地。
他撞开李清音的瞬间,绿指甲擦着她后背划过,在道袍上撕出三道血痕。
季轩的左肩却被结结实实地抓了一把,道袍裂开,血肉翻卷,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季轩!"李清音接住他下坠的身子,心跳快得要撞破喉咙。
她指尖按在季轩的人中上,另一只手迅速从袖中摸出止血药粉,"田瑶!
拿金疮药!"田瑶早哭着扑过来,铜铃串叮铃当啷掉在地上。
季轩疼得额头全是冷汗,却还咧着嘴笑:"师...师姐,我没给你丢脸吧?"他的声音发颤,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沾了水雾的星子。
李清音给他敷药的手微微发抖,药粉撒在伤口上时,季轩闷哼一声,却硬是没躲。
"傻小子。"李清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解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季轩,指尖拂过他汗湿的发顶,"以后再这么莽撞,我罚你抄百遍《净心咒》。"季轩的耳尖瞬间红透,连疼都忘了,只盯着她垂落的发丝发怔——那是他第一次离师姐这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那边玄风道长的拂尘已经扫散了最后一团雾气。
灰雾退去时,山脚下的空地上站着个黑袍人。
他的脸藏在兜帽里,只露出半张泛青的脸,嘴角勾着阴狠的笑:"倒是有些本事。"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不过......"他抬手,指尖凝起一团黑芒,"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你是谁?
受谁指使?"李清音抱着季轩站起身,桃木剑直指黑袍人。
玉佩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与信里提到的"深渊"如出一辙。
黑袍人却只是低笑。
他后退两步,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临走前,他抛来一样东西——是块漆黑的玉牌,坠着缕猩红的丝线。
玉牌落地时,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缝,传来类似野兽低吼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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