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来了,在自己生死攸关之际,赶赴身旁,看来,自己于他心中终究是有些分量的。这般想着,王瑜满心柔情,瞧着允泽衣衫单薄,披风弃于一旁,应是赶来匆忙,不及穿戴齐整。
王瑜奋力欲坐起身,想为允泽披件衣裳,刚一动弹,胸中一股汹涌血气瞬间翻涌,遏制不住,“哇” 地一声,一口黑血直喷而出。
允泽本就睡得极浅,稍有动静便警醒,此刻听闻声音,瞬间瞪大双眸,只见王瑜正伏在榻边,大口大口吐血,允泽慌乱起身,于屋内扯着嗓子高呼:“来人,快来人呐!”
春山正靠着正房外间软榻打盹,此番允泽前来未带仆从,他便主动留此,以便随时听候传唤。听到允泽急切呼喊,春山一个激灵,腾地从软榻上跳起,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房门,忙问道:“三爷,小的在这儿,您有何吩咐?”
允泽急切道:“快,快去请张大夫前来,快啊!”
春山抬眼瞧见吐血的王瑜,心中一紧,不及回话,双脚仿若不听使唤,风驰电掣般往门外狂奔而去。
张大夫匆匆而至,望着地上那滩黑血,眉头紧锁,上前两步,伸出三指为王瑜把过脉后,缓缓摇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允泽瞧在眼里,满心悲戚,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张大夫退下。随后,亲自走到桌案旁,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又端来痰盂,小心翼翼让王瑜漱了口。
做完这一切,他轻声哄着王瑜,让她躺下好生歇息。可王瑜却执拗地要坐靠在床榻上,她目光眷恋地望着允泽,伸出手虚弱地握住他的手,气息微弱地说道:“允泽,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你,真好……”
允泽心下骤然一紧,面上却强自镇定,沉声道:“莫要胡言,张大夫已然前去配药,你定会安然无恙。”
王瑜气若游丝,嘴角仍勉力勾起孱弱笑意,轻声道:“三爷,妾身满心眷恋,不舍离去。纵有千般不舍,恐要先行一步,与您阴阳相隔了。洪五爷已被妾身灌下半包断肠草,料想此刻早已毙命。那些折辱妾身之人,亦皆横尸当场,妾身终得一雪前耻,报得大仇了。只是…… 三爷,妾身终究对不住您。” 言罢,眼眶泛红,珠泪簌簌滚落,恰似断线珍珠。
允泽凝视着王瑜,缓声道:“是我连累了你,那帮恶匪本冲着我而来,却未料到累及你遭此惨祸,是我亏欠于你。”
王瑜抬手,以帕轻轻拭去泪花,继而又道:“三爷,往昔是妾身行事乖张,屡屡去往维君姑娘跟前试探、寻衅,妄图令她疏离三爷。她那般明艳大方、心地纯善,三爷又对她情之所钟、意之所重,妾身唯恐三爷被她夺去,故而使出诸多手段,甚至遣人恶语相向,中伤于她。
可妾身落难之际,维君姑娘并未冷眼旁观、袖手不管,她挺身而出,打退贼人,将妾身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还为妾身守口如瓶,温言软语勉励妾身好生度日。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至善至美的女子,好得让妾身心生妒意。”
允泽听闻维君之名,心口痛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一抹哀伤之色。
王瑜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妾身死后,三爷便去寻她吧。她是个好姑娘,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儿相伴余生。在妾身心中,三爷您便是那顶天立地的豪杰英雄,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此前妾身对不住她之处,便望三爷代妾身赔罪补偿,以全妾身愧疚之心。”
允泽眉头紧蹙,出言打断:“你且莫要再言,留些力气好生歇息,药即刻便来。”
王瑜凄然一笑,笑容中满是决绝之意:“三爷,那药本就是妾身使人调配,毒性如何,妾身心里有数,此番前来,便未曾打算活着回去。妾身死后,三爷便将妾身与这庄子一并焚烧了吧,再把妾身骨灰葬于灵湘寺旁梅林之中,让妾身也能日日聆听佛音,祈愿下辈子投胎,化作如维君那般美好的女子,再来与三爷相逢。下辈子,三爷选我可好?”
允泽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王瑜的双眼,侧过头去,说道:“你且安心养着,莫说这些丧气话,我去瞧瞧张大夫药可煎好。” 言罢,作势起身欲要离去。
王瑜见状,情急之下,伸手死死拽住允泽胳膊,近乎哀求道:“三爷,妾身大限将至,您便再陪妾身说会儿话,可好?”
允泽身形一顿,缓缓复又坐下,任由王瑜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热却驱不散此刻屋内的悲凉之气。
王瑜说道:“庄上的人临行前已被妾身遣散离去,唯有崔嫂和她一双儿女决然留下,与妾身一道抵御山匪。他们三人是妾身早些年无意救下的苦命之人,并未卖身为奴,还请三爷妥善安置他们。”
允泽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王瑜听闻,正要开口说话,胸口却再度翻涌,一口黑血夺口而出,且止也止不住。
允泽眼眶微红,看着身形单薄的王瑜,僵硬地伸出手,揽住王瑜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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