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玉旧疾复发的事,阿霜是知道的,她去看过两回,但她太忙,没等看着岱玉喝完药,就被叫走了。
她最近在料理铺子的事,京中铺子里的人换了大半,她视察后辞了不少,打算重新雇了一批老实的。
开的俸禄约比市面上高出两成,平日里还有不少赏赐,因而来的人很多,阿霜和薛宝钗都得细细去看,因而一直很忙。
这日,薛宝钗与阿霜一起坐在怡红院的正堂看账本,伺候薛宝钗的侍从莺儿则在外头乱逛。
只因他家公子,一和心上人待在一起,就要把他支出来。
眼看两人一时半会还出不来,莺儿出了怡红院,悠闲地游走在大观园中。
柳丝垂如碧玉,莺儿不假思索,抬手摘了许多。
他家公子最近主管大观园的承包事务,为贾家挣了许多钱,在贾府的主子面前涨了许多脸面,连贾母都夸。
虽说大观园中的花草树木有专人管,不能随便采花折柳,但莺儿心想,若没有他家公子,那些所谓的“专人”连这个活都干不了,让他摘些柳条算什么。
将柳条编成篮子,刚好做花篮,莺儿一时兴起,又摘了许多花点缀其间,做成一个上好的花篮。
跟在后头的蕊官看得眼热,伸手便讨,“好哥哥,给我行不行。”
他是贾府采买来的戏子,之前被蘅芜苑要去,莺儿在薛宝钗面前一等一得脸,又是个要强的,于是蘅芜苑的其它人在他面前少不得气短几分,蕊官也是如此。
“去去去,你还想要……”莺儿斥了两声,忽然笑道,“我这个是给林公子的,你先陪我去,等回来了我再编几个。”
他哪里是为了自己才攀花折柳,分明是为了孝敬林公子。
等进了潇湘馆,他悄悄瞥了一眼,发现岱玉不再卧床,看上去好了些。
他在心里嘀咕,怎么就好了。
自家公子还没勾搭上手呢,岱玉就好了。
他家公子对二小姐是有些执念的。
只因自己有些姿色,公子就防他跟防贼一样。
迄今为止,他没见过二小姐几次,除了上次公子需要他点出金锁上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让他到屋里去了,其它时候,再不许他往二小姐面前凑。
上次他不小心撞见了,二小姐只随口夸了他一句,公子就生气了,说他是个不老实的,要把他许出去。
如今,已挑好人了。
莺儿站了一会,见紫鹃走了过来,他忙扬起笑,“我新摘了些花卉,编了个花篮,刚好潇湘馆就在旁边,来送给林公子。”
自从宝钗和岱玉义结金兰,蘅芜苑和潇湘馆便时有来往,紫鹃见了他来也不觉得奇怪,将花接了过来,问了公子的意思后,便挂在窗前。
莺儿出了潇湘馆后,便一路走,一路摘,若有摘下来不喜欢的,就随手丢在路上。
园子里本就有人时时守着的,那专管花卉的婆子见了地上的残花,便一路追了过来,发现了他。
天杀的,竟敢摘了她的花,这些男儿家,有娘宠着,便不知柴米贵,只会肆意妄为。
这些哪里是花,都是钱啊。
她素来是个彪悍的,一时骂得震天响。
莺儿正坐在石头上编花篮,听了婆子的骂声,自然不服,但他不敢用他家公子管着园子的事来压人。
因为此事若是传到二小姐耳朵里,让她以为薛家的人盛气凌人,坏了公子的名声怎么办。
那自己就该死了。
因而,他只辩解道,“各房用的花枝,皆有份例,我们蘅芜苑也有,只是我们公子爱素净,不怎么打扮,便说一概不用送,等要的时候再和你们要。”
“我们往日没有要过一次,今日只是摘了些,也应在份例之内。”
婆子听了,心道的确有理,但各房的份例都是她摘下来一一送去的,从不许人私下里摘的。
今日若是轻轻揭过,来日别人都学了怎么办。
她的钱最重要。
婆子开始落泪,“我们底下人不体面,哪里比得上公子。”
“我自从得了这地方,每日早起晚睡,自己辛苦了不算,老姑嫂也照看得谨谨慎慎,生怕有人糟蹋。”
“你怎么能私自摘花,怎么能欺负我呢?”
莺儿见管花的婆子开始装可怜,人也陆陆续续围了过来,索性将花往水里一抛,“你拿去吧,我不要了。”
薛宝钗格外重视大观园的事,管园子的这些人,都是他从贾府的仆妇中细细遴选的,专挑胆子大的、会料理花草的、能干的,这个婆子自然也不好对付。
她一抹泪,“我们底下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二小姐和薛大公子定了规矩,日日守着……”
听了这话,莺儿心知麻烦,自己怎么引火上身了,只是花已经丢了,不能还了,他又跋扈惯了,让他低声下气,也不可能。
莺儿被架起来进退两难,正想将火引到林岱玉身上,薛宝钗到了。
主子一来,莺儿顿时安安静静,头缩得跟个鹌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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