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幕之中,一道寒霜之线猛然破空,几乎是无声的,却在空气中撕开一道锋利至极的细痕,直指塔莉雅足尖寸许处。
未触即止。
但那一瞬间的锋芒,似乎已穿心而过,寒意浸骨,仿佛能将人识海冻裂。
然而,塔莉雅却依旧含笑,眼眸中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趣味——她没有动,像是在确认某种预兆,又像是在等待某个必然会来临的时刻。
而卡萝——
她已不再言语。
她静立于风雪之中,宛如一尊沉默的冰雕。披风随风轻拂,黑发藏在兜帽与斗篷之间,雪落其上,既未融化,也未滑落。
仿佛连时间,也对她格外尊敬。
她站得太久了,久到那寒霜城的高墙与她的背影隐隐重叠,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城。
但此刻,她的意识,早已超脱于这一方天地——
不是恍惚,不是出神,而是——入境。
一种极其隐晦的感知从她体内悄然游走,如蛛丝游动,如雾气渗透,如灵识撒网,悄无声息地穿越暴雪,越过风中肃杀,滑入敌方的布阵之中。
无光、无声、无形,却无所不至。
她在看——
不是用眼,而是以心,以神,以她被称作“引观者”的那种恐怖能力,在风雪之上展开了一幅无人可见的战图。
敌方的阵型、人数、战意、动机、畏惧与贪婪,一页页、一层层,如解剖般浮现于她意识的镜面之上。
她低语而不出声:
“右翼三骑营的统领……犹豫未定,他害怕面对一个更强的自己。”
“前军核心虽有‘龙血’战士压阵,但他们的信念太脆……断得太快。”
“后方运输营调度混乱,有可击之隙,但不宜立刻进攻,需诱而破之。”
她不是在“分析”,她是在“捕捉”——
捕捉他们的情绪脉络、心理漏洞,那些未曾显露于表的犹疑与冲动,那些连敌人自己都尚未觉察的动摇,都在她眼中如寒光般清晰。
她看见了他们,而他们,尚未看见她。
忽然,一声震彻大地的金铁轰鸣,自冰原尽头滚滚而来。
紧接着,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重骑踏雪之声,宛如雷霆落于冰川之巅,轰击着寒霜城的每一寸石砖。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深邃依旧,仿佛从冬眠的黑暗中彻底清醒。
她声音极轻,几乎随风而逝:
“敌人来了。”
那声音极弱,却仿佛敲响了临战的战鼓,惊醒了塔楼上所有战士的神经。
一时间,刀出鞘、弓上弦,众人屏息以待。
冰原尽头,一列列骑影缓缓浮现于风雪深处。
旌旗如墨,战马如铁。
仿佛沉睡的铁礁从冰海下浮现,又似一列列神只的审判军,正由寒霜夜向人间缓缓推进。
风声顿止,雪花在半空中定格不动。
整个寒霜城仿佛在这一刻,被命运摁下了暂停键。
而卡萝仍站在原地,如雪夜中的一部分。
但在她体内,第二幅更深层的战图,正在悄然绘出——
那不是敌人军列的排列,而是——他们的“意志构造”。
“右翼三骑营的统领,因幼年遭遗弃……怕的是雪夜中的孤军。”
“中军统帅曾败于寒霜之北,虽强于形,却弱于心。”
“他们的胆怯,藏于步伐与列阵之间,只需一刺,便可乱阵。”
她不再单是“看”,她已在读心。
每一个敌人都如摊开的书卷,每一道心防都如透明之冰,她轻轻一触,便可让其碎裂无声。
而就在这时,冰原最深处,那些比骑兵更可怖的身影终于现身。
几个银黑披风的影子,自风雪尽头走出,未骑龙、未佩剑,甚至未戴战盔。
他们以肉身立于冰原之上,脚下寒霜自动融退,身后风雪如被割裂,从两边缓缓滑开,宛如天地为之避让。
“‘寒龙遗胤’……‘赤原灾焰’……连他们都来了。”
卡萝望着那几道身影,神色未变,只是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极淡的火光。
她轻声道:
“这一战……不是攻守之局,而是天意之争。”
风雪再次流动,但已不再如前。
在那高悬于城墙之上的了望者心中,一幅古老而冷冽的战争画卷,正在雪与霜之间缓缓展开。
他们是龙裔联盟的“血裔战士”。
他们才是真正拥有“龙之血”的人类,能够在必要时完全觉醒为龙形态的战士,每一位都有高贵血统与恐怖战力,被赋予军中代号与编号。
——他们不是军队的前锋,而是军魂,是最后破城的利器。
为首之人,银发披肩,肩胛骨隆起两道若隐若现的骨脊,披风之下泛着鳞纹光泽。
他的眼中没有感情,只有冷彻彻的命令。
“展开三角列阵。飞龙高空扇形推进,锁住她们的‘逃域’。”
身后一名副官低声:“明明黑曜会这边兵力不到我们一半,是否用过于稳重?”
“她们的主战力不在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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