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瑛知道司马德戡武艺不在兄长之下,且自己有伤在身,显然不是他对手。原本以为他碍着父亲面子,不会动粗,但当下看来,他不会善罢甘休,此战亦无可避免,只有全力一搏,再相机行事,于是她眉头一皱,含嗔而道:“既然司马大人不愿让路,小妹也就得罪了。”说着她起手挺槊,拨开画戟。司马德戡却不以为意,仍然一脸坏笑,阴阳怪气说道:“大小姐何必动怒。实不相瞒,令尊生前已同意将大小姐您许配给在下了,如今在下保护大小姐安危自是责无旁贷。还请大小姐别再任性,随在下回去吧。”杨玄瑛听了,啐一声怒骂道:“休得胡言乱语!”话虽如此,但她心中不禁有些狐疑,毕竟其父晚年与司马德戡过于亲密,也难保不会擅自做此糊涂决定。不过杨玄瑛虽生疑虑,却不溢于言表,此刻只想摆脱他纠缠再说,于是她又骂道:“一派胡言,先打烂你这狗嘴再说!”话音未落,她扬手一挥,直扫司马德戡腰间。司马德戡竖起手中画戟,挡开金槊,笑道:“大小姐好似有伤在身,如此大动肝火,万一气坏了身子,在下如何担待得起。”杨玄瑛并不搭理他,娇嗔一声,凭空跃起,转眼之间,一阵猛搅扎刺,只想突袭抢个先手,占据上风。怎料司马德戡面对一阵狠打,也不慌乱,见招拆招,眨眼间就将杨玄瑛这犀利攻势一一化去。
杨玄瑛与司马德戡交过几招,暗自心惊,不想数年未见,司马德戡武艺又有精进,她自知难以胜出,一时间既无退敌之法,又无逃脱之计,不禁暗暗叫苦。可正她无计可施之时,只听不远处有一娇媚之声说道:“大哥,你看,这一个大男人正欺负小姑娘呢。”杨玄瑛与司马德戡皆是一惊,寻声望去,只见一对青年男女,骑着马缓缓走近过来。适才说话那女子,凤眼晗媚,樱唇凝娇、一袭红衣彩光流烨,甚是鲜目,而她身旁那名男子,虽然一身朴素衣服,书生打扮,但那炯炯双目也难掩眉宇间勃发英气。但此时那男子却正经说道:“那是隋军骁果卫的人,走吧,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莫赶这趟浑水。”那女子嘴巴一噘,说道:“哼,这隋兵总是仗势欺人,小妹看不过去,大哥若是不出手,小妹可就要去会会他。”说着又冲这司马德戡喊道:“那个隋兵,欺负人家弱小姑娘,也不害臊。”
司马德戡见那两人皆不寻常,知道来者不善,尤其那男子马背上黑麻布包起一个瘦长包裹,应也是个长杆兵器,想到自己只是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他也不敢大意,说道:“我乃骁果卫虎贲郎将司马德戡,正在捉拿朝廷钦犯,尔等识趣的,速速离去!”那女子扑哧一笑,纵马上前一步说道:“人家瘦弱姑娘一个,哪里像杀人越货的钦犯,我看你必是见色起意,图谋非分之想。”那男子见状,赶紧跟上一把将她拉住,正色说道:“别胡闹了,你不是他对手,咱们还是赶路要紧,”那女子面露愠色,说道:“大哥平日也是仗义豪爽之人,怎今日里如此扭捏?这趟浑水,小妹是搅定了,大哥若有顾虑,就先去关中吧。”那男子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忽又听得边上哈哈几声粗旷大笑,众人转头一看,又是一个大汉肩扛一柄乌金狼牙棒走了过来。
众人仔细看那来人,身板魁梧,面相粗燥,尤其是这一脸络腮朱赤虬髯,更添几分狂野之气。那虬髯大汉边走边说道:“今日个有意思,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还是这红衣服的大姑娘爽气些。”众人听那大汉如此一说,都是一惊,想必这虬髯大汉早就在那里,却悄无声息,一干人等皆未发觉,看来他也非等闲之辈。而此刻,只见那虬髯大汉走到众人之间,将狼牙棒往地上一柱,大声说道:“两位妹子莫慌,这位小哥不愿出手,老哥我来替你们撑腰。”说着仰天哈哈大笑两声。这几句话说得浑厚有劲,中气十足,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凛。
司马德戡见一下冒出三个怪人,且看上去一个比一个难缠,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知今日必然讨不到便宜。他原本奉命走崤函古道去打探军情,于归路上巧遇杨玄瑛,知道她必是入关中寻杨玄感而去,想到如今击破杨玄感只是迟早之事,料得届时杨玄瑛也逃不出自己指掌,当下自己势孤力单,亦无碰硬必要,不如先回新关大营复命。心生退意,他也不愿逗留、于是说道:“在下和这位姑娘只是叙旧而已,如今尚有命在身,请恕在下失陪,先行一步,就此告辞。”说着他拨马欲走。
那虬髯大汉见他示弱,讥笑说道:“这位兄弟好没骨气,怎见着小妹子纠缠不舍,见着大男人就掉头要跑!?”说着操起狼牙棒,抡了一个大圈,虎虎生威,气魄慑人。他又将狼牙棒往胸前一横,说道:“老哥我就爱打架,这位兄台身手也算可以,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打得老哥我尽兴了,你才能走!”这正是:
酾酒临瀚海,举匏攀昆仑。
咄嗟生云雨,展翼化鹏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