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漫漫,烦恼无边,本以为寻一本经卷看看,可以令人解开心结,哪知半卷楞严,只问不答,却更是让人无所适从。杨玄瑛终与佛法无缘,莫可奈何,她于次日一早,收拾行囊,便离开了大明寺。毕竟尚有家仇在身,且她早有决心寻隋帝替父讨回公道,这也全然不顾宇文博劝她离开扬州之言,又折回江都城去。不过离宫经此事变,江都早已戒严,杨玄瑛一到城郊,便见城门有重兵把守,对着榜文逐个盘查出入之人,即知道自己已被朝廷通缉,入城无异自投罗网,于是她也只得掉转回头,于城外另寻住所,决定待这阵风头缓过,再谋入城之事。
杨玄瑛在城郊荒林中寻了一个破旧祠堂以作暂居,前后待了数日,日日前去查探江都情形,却见城门警戒越来越紧,直至近来日夜都有隋兵结队出城巡逻,逼得她不敢靠近城垣,只得远远伏在草林中偷觑。这日一早,隐约有一通鼓声将她惊醒,悄悄出得荒林一看,正见江都往蜀冈方向沿路两列兵士夹道而立,个个擐甲执戈,严阵以待。这阵仗非同小可,不知城中发生何事,杨玄瑛一时好奇,便寻了一个隐秘之处藏身静观起来。无多时,又槌过两通严鼓,而后不久沿途百姓纷纷叩首跪拜,隋帝龙车仪仗护卫即缓缓出江都城来。杨玄瑛此时方知今日乃是隋帝出宫巡幸大明寺去,只是此刻隋军人多势众,其防范戒备无懈可击,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依旧匿于远处,眼睁睁地望着隋帝座驾自面前缓缓而过。
隋帝龙车走后,杨玄瑛又瞧了半晌,见道上戒严军士仍未散去,知道今日无机会接近隋帝,这便离去回了荒林藏身之地。她于祠堂中打了一个小盹,再醒来已是午后,正此时忽然闻得大明寺方向一声轰响,如似奔雷震耳欲聋。她闻声急急出堂来看,只见蜀冈山中浓烟滚滚,几道火苗腾空而起,照得远近百里皆是一片通红。如今隋帝正在寺中进香,此山却俄然失火,绝非偶然,莫非有人行凶,若真如此,当下不正可混入寺中乱局去寻杨广,想到此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杨玄瑛二话不说,即奔大明寺过去。
杨玄瑛赶到蜀冈山前之时,大明寺内外已是沸反盈天,一乱涂地,一波来历不明的黑衣蒙面人正与隋军护卫激斗得难舍难分。她趁乱混入寺中,四下寻了一圈,却未见着杨广踪影,甚为纳闷,便虏了名隋兵,来逼问杨广下落。可那隋兵只是个小卒,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杨玄瑛无计可施,她敲昏那名隋兵,又往寺后搜找过去。她这一寻正抵山寺后门,恰见一队隋兵死死堵着门口,力敌数十黑衣人众。此处黑衣众个个孔武有力,挥刀抡枪,群威群胆,连连冲门,隋兵不敌其神勇,节节败退。而正此时忽有一声断喝,有若晴天霹雳,宇文博引了一支骁骑应声而至,杀入乱阵之中,他只挥杵一扫,便已打得黑衣众人仰马翻。宇文博出现在此,亦是情理之中,杨玄瑛在暗地里静静瞧着,也并未诧异,她自知远非宇文博对手,又担心自己于此处得久了再生杂念,于是趁着宇文博尚未发现自己,转身离去,又往寺中再探隋帝下落。
不过如今有宇文博带人杀入大明寺来救援,战势即刻逆转,未出一个时辰,黑衣众或死或伤,余者也纷纷溃散。寺中乱局已渐被隋军控制,而杨玄瑛在寺中转了两圈,依旧未见隋帝,以免节外生枝,她也不敢再作逗留,便出了大明寺去。山寺经此一闹已近黄昏,杨玄瑛独自正沿蜀冈东麓林中小道回栖身之所,忽闻林深处传来一阵打斗声音。此处尚距大明寺不远,莫非是隋兵追剿黑衣余寇,杨玄瑛耐不住心中好奇,想探探此番攻寺之人究竟何方神圣,便顺着声音小跑过去,正寻见七八个隋兵围斗一名女子。
那女子使一柄蝉翼青剑,左挑右刺,剑招却是有气无力,总慢人半拍,被几名隋兵围困轮攻,险象迭生,岌岌可危。那女子落难,杨玄瑛岂肯袖手旁观,她不假思索,取出流云槊,即一跃上前,横槊一扫,已撂倒两名隋兵。于此同时,那女子忽见有人加入战圈相助,回头看来,与杨玄瑛一个照面,两人均是兀然诧愕,那女子不正是醉云居的头牌琴茹雩。
琴茹雩一见杨玄瑛,转忧为喜,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杨姑娘快助我击退隋军走狗。”杨玄瑛知道她现身在此,必和黑衣众攻寺有关,而眼下若要问清她真实身份来历,也只有先击退隋兵再说,于是她一点头,旋踵提足,蹈空而起,金槊连刺带挑,直袭周围隋兵而去。这几个隋兵空有蛮力一身,武艺却是平平,结队上战冲阵倒是可以,与人单打独斗却是不行,几人接不住杨玄瑛三两招,即纷纷哀嚎踉跄而倒,没多久便已连滚带爬逃散而尽。
杨玄瑛击退隋兵,正收槊时,见琴茹雩又是猛咳一阵,咯了一口鲜血,瘫坐在地喘着粗气,于是便上前扶起她问道:“琴姑娘莫不是在大明寺中受了伤?”琴茹雩满腹怨气而道:“隋军中那个穿金甲、使金杵的好生厉害,便是教他给打伤。”杨玄瑛一听便知她说的那人定是宇文博,看来要寻隋帝晦气,还必须得先设法对付他才行,想到此处,她正欲问黑衣人攻山之事,琴茹雩却已缓过一口气来,支起身说道:“隋军仍在搜山,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先寻个藏身之所吧。”此处确不是说话之地,杨玄瑛听罢点头而道:“江都城郊荒林中有个破旧祠堂,地处隐秘,你我就先去那里避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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