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还杀人者必来?于我这制使钦差座下焉有这不怕死的人来?在皇差面前杀人灭口?嫌命长麽?
然,此意刚刚一闪,却又心下一轮。
心道:倒是说不来,且不说两个窑主一个身死沟涧,一个惨遭灭门,跟当着他的面杀人也没什么区别了。且与自家看了,倒是说不出一个不是来。饶是一个勘勘的恼人也!
且在怒不可遏之时,却又心下一轮。
心下惊道:饶是此事做的精巧,行的机密,这陆寅却如何得知?
正想至此,却见陆寅自怀中掏出一根竹管。见那竹管精小,一寸的长短,箭杆般的粗细,且是眉上一拧。倒是军中常见此物,此便是鸽筒,禁军中亦有此物,且作飞鸽传书,来往互通密信之用。
见陆寅拧开竹管,抽出竹管内绢书双手呈给宋粲。
宋粲倒是不接那绢书。望了陆寅道了一声:
“念来我听……”
不聊,便见陆寅且不答话,自囊中取了火折,吹了口气,将那火头燃起,用手掩了给宋粲照亮,道:
“将军请自看。”
此便是防了那隔墙有耳乎?倒是心下便是埋怨了那陆寅的谨小慎微,便低头凑了那火折的微光,细细的看了那绢书。
陆寅近身将那火折照亮宋粲手中绢书,见那绢书上言:
“司炉亡,阉人已到炉上,我等今夜图之。上差悲愤擅杀工匠,州府用兵抚之。”
那宋粲看罢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计饶是一个歹毒!“阉人已到炉上”之意,便是指的冰井司的督职无意。
而“上差悲愤擅杀工匠”后面便是跟了一个“州府用兵抚之”!
这他妈就是一个皮笊篱捞饺子,一个都不带给我剩的啊!
想罢,却又是一个恍然大悟。
倒不是他们做事不精巧,便是连同自家这个制使钦差亦是他们餐盘中的饺子一个!
而且,制使因“司炉”亡故而出离“悲愤”,且做出“擅杀工匠”在先,然,州府用兵剿之于后!
饶是一个于情于理,在任何角度上都能说的过去。这逻辑亦是一个完美的不可挑剔。
如此,基本上就是一个不可破解之计。
怎的一个不可破解?你不杀那些个窑工便是,那州府自无理由出兵镇抚。
你说的一个轻松,想是那些个窑工倒是等不得制使钦差出离“悲愤”,便已经起事。
彼时,你不杀他他便是杀你!而且,不管你杀不杀那窑工,那州府的兵且是一个必来之!此乃是一个必杀之局也!
这一身的冷汗且是让那宋粲不敢再看那绢书,且如同烫手般的丢在地上,望眼前陆寅愤然问道:
“如此歹毒!尔怎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