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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丙道:“将军莫怪,此战非私怨,实乃军令。”

李丁淡淡道:“留得性命,自有用处。”

卫钟睁眼,苦笑一声:“只望来日你们不似我今日下场。”

孙丙沉声道:“那要看天命在谁了。”

言罢,山风四起,战火余烟在山谷间缭绕。天命已转,旧将覆灭,西州大局,彻底落入武阳之手。

西州城南的大营之内,帐帘紧闭,几案之上香炉袅袅,药香混着战场血腥未散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不去。帘后高榻之上,武阳侧卧而坐,一身战甲已除,仅着中衣,胸腹间厚厚缠着白布,隐隐透出斑斑血渍。他面色苍白,鬓发略显凌乱,唇角挂着尚未干涸的血痕,神情却不见懦弱,双眸清明如昔,唯有眉宇间一抹深藏的倦意难掩。

那一箭,确实伤得不轻。

是卫钟全力射出的一箭,力道十足,锋芒之锐,险些穿透胸骨。幸得闪躲及时,令箭偏了寸许,但即便如此,仍深入血肉三寸,若非军中良医紧急处理,怕是此刻早已命悬黄泉。

但他不能倒。

武阳是统帅,是靖乱军之主,是众将之心。他倒了,整个局势就会倾覆。

榻前,几名亲随静立不语,气氛压抑。医者已经离去,留下了新的草药与吩咐,但武阳只是摆了摆手,命人撤去,自己躺回榻上,却久久不能合眼。

帐外传来阵阵喧嚣,是军士整顿城中事务的声音,夹杂着兵器碰撞、百姓呼号,还有一些火把被点燃的噼啪声响。严林、赵甲、钱乙三人已按他所命,分别掌管城防、粮草与民事,正忙得不可开交。而他,却只能躺在这里。

“唉……”武阳轻叹,望向帐顶那淡淡月光透过帐缝洒落的一线银辉,仿佛照进了他心头的万千思绪。

“傅恒已死,张威也葬身城头,西州落我之手,谢必安虽仍恃兵远驻,但势已削。”他缓缓闭眼,脑中却是千头万绪浮动,“接下来,是巩固、是北进、还是东顾?谢必安可借、不可倚;虽有王诏为凭,实则孤军深入,若无深谋……何以自保?”

这一战虽胜,却是险中取胜。若非依靠张威的那一万人马,又靠谢戊夜袭张威,兵出奇招,再借自己王诏之威名一举逼服西州诸部,如今躺在此地的,只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武阳指尖微动,似欲按住腹中伤口,但半途停住。剧痛如蛇,正绕心蜿蜒。他不动声色,默默忍耐,目光转向榻边那幅尚未揭开的地图。那是整个西南战局的要图,每一笔每一线都代表着他往后的命运。

“还差一步。”他心头浮起一个名字,“卫钟。”

正思索间,帐外忽有急促脚步传来,紧接着帘外响起一名亲兵的声音,声音中隐带激动与惊喜:“启禀主公,孙将军与李将军已擒敌将卫钟,率两千降卒行至西州南门,即将入城!”

“什么?”武阳霍然睁眼,几乎要从榻上跃起,但牵动伤口,顿时一口气闷在胸中,面色剧变。

“主公不可!”帐中几名亲兵急忙上前按住他,“主公身负重伤,岂可贸然行动?且命属下代为迎接便是。”

“胡说!”武阳冷喝一声,强撑起身,扶着榻边木案缓缓站起,脚下一阵眩晕,但他咬牙忍住,冷声道,“卫钟非寻常降将,此人曾守城十载,兵法老辣,手下残卒仍有军魂,我若不亲至,焉能压服?焉能收心?”

亲兵面面相觑,不敢再言。

武阳已命人取来披风,披挂在伤衣之外,又佩上玉带与王诏金符。虽不着甲,但仪容整肃,神态威严。几缕鬓发未束,随风微动,反添几分沉稳英气。

“备马,往南门。”他低声吩咐。

“主公,夜寒露重,您箭伤未愈,若骑马只怕伤口裂开……”赵甲不知何时闻讯赶到,拦于帐外,眉头紧皱。

“那便抬轿。”武阳道,“若连个伤兵都不敢迎敌,如何令降将折服?我若不出,卫钟疑我畏他;我若卧榻,卫钟疑我诱他。必须亲至——但不跪迎,不俯身,只高坐其上,迎之于光火之中,威之以势,示之以诚。”

赵甲叹息,转身命人抬出虎皮坐轿,四方燃起火炬,于夜色中开道,震慑人心。

一炷香后,武阳稳坐于轿中,于南门缓缓现身。

此时夜已深,南门城墙高悬火盆,光影如昼。孙丙与李丁正各自率兵驻守两侧,约有三千人列阵迎接,军纪森严,降卒也按命驻足门外,身无兵刃,头盔卸下,列为两列。

那一刻,城门缓缓开启,火光照耀下,一顶黑金虎纹坐轿缓缓抬出,前后持旗执戟者十余人,皆甲胄精整。轿中之人身着白袍,脸色苍白,神情不动,正是武阳。

“恭迎主公!”孙丙、李丁齐声跪地,大军同呼:“拜见主公!”

声震如雷,回响夜空。

武阳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被缚之人身上。那人须发斑白,衣甲残破,膝下跪坐,却昂首挺胸,正是卫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