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浓重的血腥,刀子般刮过武安城头。焦黑的墙砖上凝结着暗红的冰凌,城下尸骸层层叠叠,断折的枪杆与破碎的盾牌半埋在冻硬的泥泞里,冻结的血泊映着冬日惨淡的灰光。
武阳勒马阵前,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手中银鳞枪缓缓抬起,枪尖一点寒芒,精准地指向城楼最高处那面残破却仍在挣扎的“周”字帅旗。枪缨上沾染的旧血已凝成黑紫的冰碴,在寒风中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攻城!”
二字吐出,冰冷如铁。
“咚!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猛然擂响,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摇摇欲坠的城墙。早已蓄势待发的靖乱军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为杨将军报仇——!”
复仇的火焰在每一双眼中熊熊燃烧。无数架云梯如同钢铁巨蟒,带着复仇的意志,轰然搭上布满刀痕箭孔的城墙!士兵们口衔钢刀,顶着如雨般倾泻而下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不断有人惨叫着跌落,摔在下方同袍冰冷的尸体上,瞬间又被后续涌上的人潮淹没。
城墙下,巨大的撞车在士兵们齐声的号子中,一次次狂暴地撞击着早已伤痕累累的城门,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城墙簌簌发抖,砖石灰尘簌簌落下。
城头上,周子衡披头散发,状若疯魔。他手中长剑早已砍得卷刃,身上华丽的锦袍溅满血污。
看着城下如同蚁附般源源不绝的靖乱军,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陈大将军的援兵就在路上!杀退一个,赏金十两!后退半步者——斩!诛九族!”他嘶声咆哮,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劈手夺过亲卫的强弩,对着一个因恐惧而脚步微滞的校尉后背狠狠扣下扳机!
“噗!”弩箭透背而出!那校尉惊愕地回头,眼中最后倒映着周子衡狰狞扭曲的脸,随即扑倒在地。
“看见没有?!这就是懦夫的下场!”周子衡挥舞着滴血的长剑,面目狰狞如同地狱恶鬼,“给老子杀!”
回应他的,是城门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如同巨兽濒死般的哀鸣!
“轰隆——!!!”
饱经摧残的城门,连同后面匆忙堆砌的砖石杂物,在最后一次狂暴的撞击下,轰然向内崩塌!烟尘混合着木屑碎石冲天而起!
“城门破了——!”城内外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与绝望的尖叫!
“杀——!”赵玄清双目赤红,一马当先!长刀卷起一片雪亮的匹练,将涌上来堵缺口的叛军前排瞬间斩为两段!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城门甬道壁上。
武阳紧随其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突入城内!手中银鳞枪化为索命的银龙,枪影翻飞,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地洞穿一名叛军的咽喉或心脏,带起一蓬蓬凄艳的血花!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人能挡他一合!
抵抗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绝望的叛军看着主将的疯狂与城下如同神魔般的武阳,最后一丝战意彻底崩溃。
“当啷!”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了武器。
“降了!我们降了!”
“别杀我!我投降!”
如同瘟疫蔓延,成片成片的叛军士兵跪倒在地,将兵器高高举过头顶,发出惊恐的哀告。城墙上,“周”字大旗被几把乱刀疯狂砍断绳索,沉重的旗面颓然坠落,瞬间被无数只愤怒的脚踩踏进泥泞污血之中。
“将军!西门!快从西门走!”亲卫队长浑身浴血,嘶哑着嗓子,死命拖拽着仍在狂吼乱劈的周子衡。
几名忠心的亲兵用身体组成人墙,死死挡住从城门洞汹涌而入的靖乱军洪流,为周子衡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周子衡被拖下城楼,仓皇回头。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正对上武阳那双冰冷刺骨、如同锁定猎物般的眼睛。
那目光中的杀意,让他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最后一点疯狂也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走!快走!”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在数十名亲卫骑兵的拼死簇拥下,狼狈不堪地挤开西门那道仅容两马并行的缝隙,头也不回地向着梓州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是彻底陷落、陷入复仇火焰与肃清喊杀的武安城,以及武阳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注视。
梓州城。高耸的城墙在冬日阴霾下显得格外森严。
周子衡惊魂未定地逃入城中,如同丧家之犬。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华丽的锦袍沾满泥污,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将军”的威风。
“快!快!用巨石!把城门都给老子堵死!一块砖头缝都不许留!”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因过度惊恐而变调,“所有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全给老子搬上城头!弓弩手!弓弩手死哪去了?全给老子上城!谁敢懈怠,老子剐了他!”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郡守府内焦躁地来回踱步,眼中布满血丝。
然而,未等他喘息片刻,城外便传来了如同闷雷滚动般的马蹄声与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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