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揭帖深具话题性,其话题并不是理气欲,对于凭阐述“理气欲”为敲门砖而当上官的进士老爷们来说,除了罗钦顺王阳明等少数人还念念不忘理气欲,其他人听都不愿意听!
大家的关注点并不是文章中的理,而是文章中嘲讽与愤怒!仿佛作者为了一碟醋而包了一盘饺子!
南京朝廷的进士老爷们本来就闲得蛋疼,破班是谁爱上谁上,很多人连衙门都不进了,到处打听怎么回事。
南京国子监的教官们看过揭帖后目瞪口呆。大家万万没想到,杨植居然把老师与监生的学术争议捅到外面去了,而且变本加厉,连带对程朱理学进行否定!
南京国子监的监生议论纷纷,很快从初阶堂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上大课时,王博士点名杨植出列辩驳经义,却被杨植驳得理屈词穷,落荒而逃。汪祭酒为王博士出头,将杨植叫去训斥一通,明说月底要给杨植一点颜色瞧瞧,甚至要驱赶杨植出监!
简直没有天理!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华夏有老师敢箝制学生之口,因为学生的观点不同而气急败坏的!
王博士的心情像三伏天吃了一只苍蝇:踏马的明明是我不屑于与之争论,居然被传成抱头鼠窜!
汪伟祭酒不知所措:杨首辅托人带话给他,让他做了杨植。这本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校长找个正大光明的由头打压杨植即可。
但没想到杨植居然炮制出一篇这样的文章!且不论文章的观点是不是与理学相悖,单论水平,文章写得有理有据,拉大旗做虎皮,分别采纳了张载、罗钦顺、王阳明等人的观点,居然能自圆其说。
汪祭酒慌了,忙让人去找杨植。监生们也是课都不上,纷纷扰扰来到初阶堂。却听说杨植连夜狼狈逃出国子监,临走前对同学说避祸去了!
怎么办?汪祭酒心知肚明,这杨植就是在装弱小可怜又无助,博取同情心!
国子监对外打交道最多的部门就是吏部,汪祭酒立刻翻身上马来到南京吏部。进了南京吏部大院,从门吏到里面的官员都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瞧他,汪伟顶着四周的无形压力直入吏部尚书办公室找到廖纪。
带话给汪伟的人就是廖纪。官场上不会平白无故替人做事,杨廷和分别给廖纪和汪伟许下诺言:廖纪、汪伟的级别既然已经在南京升上去了,首辅找个机会就调他们回到北京中枢,一句话的事!
廖尚书一个头两个大,见到汪伟即喝道:“怎地会搞成这样?南京城都知道了!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好!”
汪伟擦擦汗说:“为今之计,就是如何消弭影响。廖尚书是否可以出面,把风潮弹压下去?”
理论上监生都是可以被吏部选杂官的,南京吏部仅有的一点小权就是从南京国子监监生中挑选南直地区的杂官。
廖尚书不但级别高于汪伟,而且掌握了南京国子监监生的出路。你汪伟是喝大了?你能给我什么?难怪你混不进权力机关,只能去学校!
“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都不懂!为什么要事先告诉杨植对他末位淘汰?你惹出事来,自己想办法吧!”
汪伟灰溜溜地从南京吏部出来,在一棵树下冷静下来,把事情捋一捋,试图找到破局方法。
学校处罚学生这种事,自古以来从没有像今天闹得沸反盈天的!学校既然可以无条件包庇学生,就有权力无条件处理学生,任谁都挑不出理!
但是今天的问题在于:杨植居然有理有据写了一篇高质量的文章,而且这文章不是出现科场!
科场上考官可以凭自己喜好、甚至只看了前面一百篇文章,选出好的后就不看剩下的文章了!现在是学校评估学生水平,杨植已经证明了自己有独到的见解和相当的深度。
汪伟犹豫不决:是不是找级别比自己低的大宗师萧鸣凤比较好?毕竟萧提学对秀才有生杀大权。
“你要装可怜到什么时候?”
徐家小院里,徐天赐问杨植:“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汪祭酒也是翰林出身,才学肯定没问题,你就不怕他挑你的错,直接开革你?”
杨植嘻嘻一笑:“让铅丸再飞一会儿!然后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以胜利者的姿态,强势回归南京国子监!
至于是否有人能辩过我,我丝毫不担心!你去庙里跟那些虔诚的大妈聊聊,你别看她不懂天文术数,不懂治理,一辈子也挣不到什么钱,但是如果你想跟她辩论人为什么生活在世上,你十天十夜也说不过她。”
徐天赐喝道:“你不妨把话讲得更明白一些!”
“那就是:关于宇宙的本源,以及如何认识宇宙,是不可能靠辩经辩出来的!只要我的文章有条有理,辩证清晰,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我大明那么多讲学的大师,或互相写信或当面辩论,你见过谁能说服谁?”
“汪前辈,你想说服我出面摆平杨植?”南直提学御史萧鸣凤疑惑地问面前的汪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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