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嵩:因为我平时比较喜欢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东西方哲学都会看一些,对一些禅机比较了解。其实吃茶去是一个禅机,最初是三个人问了老和尚不同的问题,他坐在那里的答案全都是“吃茶去”,就不理他们了。有人觉得是无聊,是敷衍,有人会解释老和尚是要告诉你,生活就是去践行,不要想那么多。不同的名家,有不同的解读,这种趣味是我比较看重的。禅趣。赵朴初也是引用这个典故,像一句口头禅,是非常贤士的态度。这张专辑里面也有很多类似伏笔。因此用来做标题。
新京报:那么你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呢?
许嵩:我在微博上写,“大千世界多的是想不同的事,多的是看不明白的人,多的是猜不透的心,不如不看,不如不猜,不如不想,不如吃茶去”。
新京报:你这种有点遁世的想法是一直都有,还是因为后来成为歌手之后有压力,才发生的逃避心态。
许嵩:其实这些都是生活带给你的,可能二十出头的时候,甚至还有说唱的歌曲,很年轻化,充满激情的。但是很多东西是一种注定,你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命运会指引你,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喜欢这样的书,这样的音乐,接受这样的见解或教导,自然就成这样的人了。
新京报:新专辑里面听到古筝、箫、马头琴,各种乐器,加入这些音色的想法是随机的,还是有意识尝试的?
许嵩:都有。大部分其实是自己在脑子里已经想过,随机的时候比较少,就像作曲家贝多芬不可能随时带着一支交响乐团在身边,你们拉一下我听听效果。你需要在脑子里构筑那个音色的搭配,所以编曲的时候基本上是这样的状况,预先想好。然后在录音棚里,当你真的把演奏家请来的时候,是细节上的实验。比如说这一句旋律,是揉弦,或者什么样的指法,会做不同的尝试。这一句可能会弹十几二十遍,录完以后也不会当场判断,因为演奏家的时间也是很宝贵,我通常都是照单全收,拷贝下来,我回家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再去选择、比较。其实一首歌是非常庞大的工程,所以会有职业的录音师、混音师,专门做这件事,只不过现在我把这件事情给做了,所以这张专辑也是耗时挺久的。
新京报:这个庞大的工程有没有大概的数字,有多少拷贝?花了多长时间去听?
许嵩:从2013年年底到今年4月,将近半年时间,我几乎推掉了大部分事情,天天就在做这件事情。一首歌二百轨左右,录完带回来,十首歌两千轨,慢慢整理挑选。挑选完混音,40个乐器音色调整、融合、摆位,频率的均衡同样是庞大的工程。通常我习惯把音乐的部分完成再开始录唱。公司录音棚录自由度大,我想录多少轨,想录多少次就录多少次,一首歌两、三个版本,隔了几天时间再去听前面的版本,挑出情绪最为贴切,细节我最为喜欢的版本。
新京报:感觉你的词曲,包括乐器的使用,比较忆古,吸收好多古代词曲的元素,这些方面的知识积累你平时是怎么完成的?
许嵩:这些来自于童年,是家人的引导,小时候天天唐诗宋词,我自己也喜欢这些东西,也因此信手拈来。但乐趣不在于它有多古代,其实我的作品也并非都是文言文写法,而文言文每个朝代又有很大的不同。文白的搀杂,怎么样既有古典的韵味跟词趣,又能结合现代人的语法跟思想、观念,这是比较重要的。因为你活在当下,并非古人。今天我写出一个平仄或者韵味再对,再工整,它不一定具有歌唱性。你做的是流行音乐,不是古代用来唱的词牌,在于古典民乐跟西洋的这些古典,爵士、吉他,包括弦乐的融合,符合我们现在的审美习惯跟视听感受。
新京报: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词牌,或者会常用到的节奏、起伏。
许嵩:不会。我选用的主题基本上是没有重复的,比如《山水之间》写写隐居感受,山水之乐、田园之乐,《弹指一挥间》描述深沉的离愁别恨,《惊鸿一面》这首歌表达的是一对多年的夫妻不再是初恋的感觉,多年夫妻回味青葱往事互相的珍惜。再往前给搜狐写《半城烟沙》,是金庸的一个武侠游戏《天龙八部2》。金庸是新派武侠,他跟古龙又不一样,金庸总要跟时代结合,要把一部分真实的历史掺进去,国仇家恨,大金、大宋,有跟战争挂钩这种气势,这种历史的沧桑感要融入进去。虽然你要做的是一个打来夺去的很年轻化的游戏,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做的有点技术含量。包括现在也是,我会希望给别人多一些惊喜,不说是提升,多一些惊喜。
▇Vae官方论坛前世今生
口述:许嵩
“2000年,那时候还是拨号上网,上网的人还不是太多。这个时期我做了第一个网站,算是爱好,自己喜欢,也是自学。那个时候做网站的软件都很原始,是一些很老的东西,但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来说,觉得挺好玩的,很特别的。同学也没有人在研究这些东西,高一的时候还取得了一些小成绩。18岁,2004年,我做了第一个正式的网站,是一个论坛。那时候还在流行BBS,现在Vae官方论坛的原型本是我身边的朋友,包括家乡合肥本地的朋友一个所谓灌水的小天地。又过了一年多,我开始在.net(2003年成立,供音乐人免费上传作品的网站,已关闭)发表歌曲。大二的时候,我做的这个论坛里面来的人渐渐变成了我的歌迷,已不再是我身边的朋友圈。看到这个情况,我就把它交给歌迷会当时的管理员,“我说那你们来玩吧,你们来运作吧”,于是就没有再管它。任由他们自己去发展,更新维护。彼时,我大概一个月、半个月回去那边发帖子与大家交流一下。至今那里已经有已经一两百万会员,现在社区都在转型,但我还是会偶尔去看一下。更多的朋友去微博找你,包括在未来通过一些专属的APP,其实我觉得这只是一个载体,只要人在,音乐一直在做,你的向心力就会在,在什么样的平台不重要。”
捕“粉丝”者说:年轻人有判断力,不需讨好
“很多人觉得我的粉丝偏年轻化,其实他们现在没那么年轻,更年轻的可能会喜欢韩国偶像组合。两年时间的差别,我到海蝶做第一张专辑《苏格拉没有底》签售时,高中生是主要群体,还会有初中生。等到去年我们发行摄影随笔集《海上灵光》,签售会同样是来几千人,几乎都是大学生或者是上班族。大家跟你一样也成长了,或者说你的音乐已经没有那么吸引小朋友了,他们可能不理解山水之间,他们要的是更有朝气的舞曲。但你自己做不同的东西,就会感染到不同的人。重点是你是要讨好大部分人,还是你想要做自己,这是一个选择。不用刻意讨好什么。我觉得年轻人也有他自己的判断,你喜欢就张开双手拥抱,我很高兴。你不喜欢,微笑着说拜拜。而且做到第五张专辑,该体味过的滋味都体味过了,比如说第三张专辑卖得很好,取得了销量上的巨大成功,但它只是你音乐道路上的一个步骤,它真的给你带来什么吗?就还好。其实你需要的就是不断地往前走罢了。我当然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我当然也可以写十七八岁的青葱感觉,但是我觉得醒了就不要装睡了,在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音乐,做什么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