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曹操冷哼了一声,竟然无言以对!
直到今天,他才相信荀彧昔日的话是真的。
“难怪当日听到周不疑离去,荀彧神色慌乱,还月下驱车追赶数十里。”
“早知不疑有此神通,我当初或许不该对他赶尽杀绝……”
但想起曹丕所呈的魇镇之物,幼子曹冲,竟是遭周不疑魇镇致死,心中复又变的激荡悲愤:
“孤与周不疑,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与他之间,早晚必有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
他突然转身看着贾诩,声音沉重而果决:
“而且这一战,就在不远的将来!”
“因为孤已经拖不起了……”
贾诩的心头一沉。
从曹操的话里,贾诩听到了未战先怯的顾虑。
还有唯恐战败的担忧。
“主公,臣不忧江东,却甚忧中原……”
贾诩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还是把胸中并不十分确定的想法说了出来。
“文和此话何解?”
曹操素知贾诩不轻言,一旦说出来,就表明在他心中已经沉思千万遍,绝非无的放矢之谈。
中原乃是他的根本,绝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
贾诩抬头望着滔滔东去的江水,缓缓说道:
“主公可曾想过,周不疑的巨鲲战舰,离去已有数日,为何却始终不曾回还?”
“它既不是回江夏,又不可能长居江东,那又去了哪里?”
曹操面色倏然一变,直盯着贾诩:
“文和的意思是……”
“周不疑的战船连同数千精锐之师,可能已经远出东海了?”
贾诩并没有直接回答曹操的话,而是把目光转向天际苍穹,浩然叹息道:
“四百余年前,大秦始皇帝为求长生不老仙方,曾派鬼谷先生的关门弟子徐福乘船出海,寻找灵药。”
“据说徐福乘船,东漂两万里,到了扶桑岛,自立为王,遂有倭国之民。”
曹操轻轻点头,不解的问道:
“陈年旧事,稗官野史,未必是真。”
“这与周不疑的船舰东去,又有什么关联?”
他现在心如油煎,并没有闲心跟贾诩讨论这些捕风捉影的历史传闻。
贾诩转头问道:“主公可还记得,神医华佗曾说过,他乃是周不疑的门徒么?”
曹操颔首,咬牙说道:
“正因他是周不疑的弟子,又想以斧劈头颅为我治病为由害我性命,所以我才杀了他!”
贾诩轻轻叹了口气:
“周不疑重伤许褚,离开许都到了新野,轻描淡写的便帮助赵云破了郭奉孝呕心沥血所创的八门金锁阵。”
“而在长坂坡前,臣从所俘新野兵卒口中得知,周不疑曾指点赵云的武艺……”
“数月之前,周不疑降天火烧襄阳,更是亘古未有之奇计!”
贾诩忽然弯腰,从地上抱起一块石头,奋力掷入江中。
咚!
一声闷响,溅起波浪飞花。
却立刻又被后浪吞噬,消于无形。
“以臣之见,周不疑非但通晓武艺、兵法、医卜星象之说,甚至还能驾驭阴阳,驱动鬼神!”
“此人之能,犹如这万里长江,深不可测,滔滔不绝!”
“自然更在昔日鬼谷先生之上了……”
曹操往后退了两步,背靠着一块岩石,虽然尽力保持着从容,但却难掩内心的紧张:
“文和的意思,周不疑的战船,也似徐福那样,远渡重洋去了?”
贾诩连连摇头:
“非也!”
“若真是那样,反倒是好了!”
“臣怕的是,若那艘巨鲲大舰,劈风斩浪,到了海上之后,折转往北,直趋辽东呢?”
“主公莫要忘了,那战船上的主将,可是张辽!”
“是当初主公破乌桓,定辽东的主力干将!”
“如果周不疑神兵天降,突袭辽东,然后再趁势南下?”
“而主公的兵马,精锐尽皆集结在这里了……”
曹操脚下一滑,身体顺着岩石跌坐在地上,失声惊呼道:
“若真是那样,并州、冀州不复为孤所有矣!”
纵观手下诸将,带兵打仗无出张辽之右者!
如果真如贾诩所说的那样,张辽走水路越大海到了辽东,那就是大杀四方的无敌存在!
“孤必须速战速决,此间战事,再也不能拖延了!”
曹操挣扎着站起身来,倏然回头,大踏步往军帐的方向走去。
贾诩忧心忡忡,紧走了两步,跟上曹操,一前一后离开了江畔。
“报!”
“报丞相,不好……”
“不好了!”
刚走出几步,忽然一名校尉迎面飞马驰来,滚鞍拜于曹操的面前:
“军中有变!”
“众将请主公速回军帐,有要事商议!”
曹操本就心事重重,又见那名报事校尉神色惊惶,越发的风声鹤唳。
嘭!
脚下被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幸好那名校尉正躬身跪伏在他面前,做了个垫背。
“丞相小心!”
校尉急忙起身扶住曹操,一行三人,往中军大帐走来。
……
“何事如此惊慌!”
曹操跨步进了军帐,但见文臣武将,尽皆聚集在此。
所有人面色凝重,似乎遇到了极为不寻常的事情。
“主公!”
荀攸上前接住曹操,低声说道:
“军中突有数百人,呕吐不止,浑身颤抖,不同寻常!”
曹操哈哈大笑,佯做镇定状说道:
“天气炎热,偶然吃坏了肚子,又何必大惊小怪?”
“着随军郎中开几服药煎服下去,自然痊愈。”
程昱跟了过来,瞅了瞅随在曹操身旁的贾诩,摇头说道:
“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随军郎中已经把脉诊疗,可才离开不久,那名看病的郎中,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嗡!
曹操突觉脑袋急剧的膨胀,瞬间头大如斗了一般。
两个可怕的字眼,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瘟……疫?”
随着两个字出口,曹操的后心,瞬间被冷汗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