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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霓虹刺夜幕,戏台隐星辉。 根魂酿旧事,新旧共长飞。

夜色像打翻的墨汁浸透茅山涡,文化广场的霓虹却如利刃刺破黑暗,将水泥地面灼出斑驳光痕。李强抱着小杰坐在褪色的石阶上,背后电子屏正滚动播放"乡村振兴示范村"的标语,红光映得父子俩的脸忽明忽暗,恍若置身霓虹与星辉交织的时空裂缝。

"爸,爷爷真的像超人?"小杰突然挣脱怀抱,指着广场中央那尊青铜雕像。月光与灯光在雕像表面游走,勾勒出老者扶犁耕作的轮廓,犁铧尖端却诡异地反射着霓虹的紫光。

李强喉结滚动,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红梅"香烟。烟头明灭间,他看见三十年前的暴雨夜——父亲浑身湿透站在祠堂门槛,泥浆从蓑衣滴落成蜿蜒小蛇,手里攥着半截被洪水泡发的族谱。

"那年发大水,你爷爷不是超人,是赌徒。"李强突然掐灭烟头,火星在指间熄灭时发出细微的悲鸣,"他押上了全村人的命。"

远处村史馆的轮廓在雾气中模糊,李强恍惚看见父亲带着他们扎木筏的场景。洪水裹挟着上游的农药瓶、死猪和歪脖子树冲下来,爷爷却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大笑:"老天爷要洗牌,咱们就跟他赌把大的!"

"知道为啥桥要修在老槐树遗址?"李强突然揪了把小杰的耳朵,疼得孩子直吸气,"那棵树是光绪年间种的,你爷爷说树根能通地脉。结果洪水冲垮桥那天,老槐树根像章鱼触须似的缠住桥墩……"

话音未落,广场突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村委会主任王德发举着话筒挤进人群,西装下摆沾着不知谁家的稻壳:"静一静!静一静!明天市文旅集团来考察,都把自家门前收拾利索!"

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卖糖画的刘老太蹒跚着挤到李强跟前,竹签筒在腰间叮当作响:"强子,听说要拆老戏台建停车场?那戏台檩条还是你爷爷当年……"

"刘婶!"王德发厉声打断,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时代要进步,总不能让祖宗牌位挡着财路!"

小杰突然挣脱父亲的手,冲到王德发面前:"主任叔叔,爷爷说老戏台是村子的心跳!"男孩的声音在扩音器前显得稚嫩,却像根钢针扎进凝固的空气。

李强感觉后颈汗毛倒竖。二十年前,他也是这般冲到推土机前,怀里抱着父亲交代的族谱残卷。那时王德发还是村小学代课老师,举着自制红旗带孩子们高唱《在希望的田野上》。

"小兔崽子懂什么!"王德发突然揪住小杰衣领,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没有游客,你们喝西北风去?看看你爸,守着几亩薄田当宝贝……"

李强猛地站起来,板凳在水泥地划出刺耳的尖叫。他看见父亲临终前干枯的手抓住自己,指甲缝里还嵌着修族谱时染的朱砂:"强子,守住根……"

"王主任,记得九八年大旱吗?"李强声音低沉得像地底涌出的泉水,"你带着我们挖井,说每锹土都是向龙王借的水。现在你要填了井盖停车场?"

人群突然骚动。七十岁的瘸腿张拐杖顿地:"我爹埋在戏台后面!要拆先拆我这把老骨头!"混着酒气的怒吼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它们绕着霓虹灯盘旋,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幽灵。

王德发松开小杰,整了整歪斜的领带:"市里专家说了,老戏台属于封建残余……"

"放屁!"爆喝声炸雷般响起。人群分开,拄着龙头拐杖的九叔公颤巍巍走来,银须在霓虹下泛着幽蓝,"没有戏台,哪来的茅山涡?没有《打龙袍》,你祖宗能熬过大饥荒?"

李强突然想起父亲讲的故事:六零年冬,戏台梁上挂着最后半袋高粱。村民们围坐台下,听着《将相和》的录音机,用冻裂的手指在族谱空白处记下每户余粮。当磁带发出刺啦声,爷爷突然站起来:"从今儿起,各家余粮充公,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第二天,二十个壮劳力趟着冰碴子进山,用戏台拆下的木料换回一车红薯。回来的路上,张二叔饿晕在雪地里,爷爷割开自己手腕,把血滴进他嘴里……

"德发啊,"九叔公的拐杖戳着王德发的皮鞋,"你爹走那年,是谁在戏台给你爹披麻戴孝?现在你穿着西装要拆祠堂?"

王德发脸色煞白,突然抓起话筒:"散会!明天考察组来之前,各家把违建都清了!"落荒而逃的背影撞翻了"乡村振兴"的展板,红字在泥水里蜿蜒如血。

夜风裹挟着电子屏的嗡鸣,李强抱起抽泣的小杰。孩子脸上泪痕混着尘土,像条蜿蜒的泥河。"爸,我们是不是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李强望向村史馆。二楼窗户透出微光,那是他花三个月工资装的恒温恒湿柜,里面躺着爷爷用生命守护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朱砂写的"李氏族训"正在荧光灯下慢慢褪色,像被时光蚕食的伤疤。

"儿子,记住,"李强突然抓起地上的板凳腿,在水泥地刻出歪扭的"根"字,"这字是爷爷教我的。他说树根烂了,再高的树也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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