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公摄政后,从京城转移出去的钱财被回收大半,各州春税逐渐上交,解了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然而云州平定的消息传回后,宁安侯的旧案审判重新被提出。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江清当初脱出宋府的行为,也开始受到非议。
一开始只是悄悄地说,之后发现没有人管之后,便传得放肆了些。
再之后,天子病症的消息传出,江清本就算不上全部洗清的嫌疑又重了一层。
八月,京城周围两县爆发蝗灾,才刚刚填补上的国库又陷入拮据。
同时因今年税收上涨一事,各地民怨沸腾,最后的矛头,竟是直指舒国公。
江府,林曦拨弄着面前的果茶,很是气愤地道:“这必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他们用钱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这些事了。”
林述之坐在稍远的地方说道:“宁安侯事小,还是陛下那边更让人担心。”
“天子的魇症,就没得治吗?”楚燎不解地问道。
“不清楚,”江清摇了摇头,“这药因人而异,陛下性格……又非坚韧之辈。”
“可陛下一无亲子二无兄弟,你不站出来处理政事,难道还能任由朝堂乱下去吗?”林曦说道。
“就是一无亲子二无兄弟,现在朝上说要给陛下选妃的呼声越来越大了。”
“我看太后娘娘的母家那边,也有把自家孩子过继过去的意思。”
“沈家的确是个大家族,”林曦敛眉沉吟后道,“但沈烨这次虽然把自己撇清了,但朝臣也不会认可的。”
“难道真要选妃?”
“选妃能有什么用,他们其实担心的也不是陛下,他们是怕江大人,所以想做点什么来安慰自己罢了。”楚燎笑着道。
几人抬眼看向她,楚燎将茶杯放到桌上,淡然道:“江大人呢,就像是京城蛰伏的一只……神兽吧。”
江清被这个比喻逗笑,楚燎又继续道:“神兽能庇护京城天下,可只要神兽想,随时都能化身凶兽吞噬皇家,人人都知道大晟需要他,可人人又偏偏都为着不知道处于何时的这一天提心吊胆,所以他们一边听命又一边想要在神兽脚下挖个坑出来。”
她说罢又托腮看向江清,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可现在我们的江大人,偏偏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硬拖着,让所有人心急如焚,江大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实在是敏锐。江清在心中感慨。
林曦在户部这段时间,对江清要做的事情隐约有所察觉。
如今忽地听楚燎挑破,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什么感受,只是抬眼安静地看向江清。
她也想听到他的真实想法。
江清笑了笑,说道:“上个月,朝廷发出了一道圣旨,命宁安侯班师回朝,名为上报各州详情,实则是为旧案论罪。”
“是啊,这不是早就放出去的吗?”
“但我这里,还有一道消息。”
“什么?”
“宁安侯于北境病死,如今北境、雁南岭兵力皆掌于一人之手。”
“谁?”
“雁南岭卫将军改名,江浅,拥兵自立其手下军队,皆挂‘江’字旗。”
“……”
亭下三人皆沉默下来,林曦伸手捂住了嘴,林述之不大意外地捏了捏眉心。
楚燎嚯地站了起来,半天后才叹了句:“吾辈楷模啊。”
她以为她已经是京城女子中比较离经叛道的那个了,没想到有人悄悄地做了让她更佩服的事情。
“等等,”林曦忽然反应过来了,身子前倾问道,“这和你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京畿营已在你手,你无需她来打下京城的吧?”
江清舒了口气,起身立到了檐下,轻声道:“引先帝青睐,担内侍中郎,成天子近臣,一路行来巧言令色、阿谀奉承、结党营私最后挟持天子,我要做的事,其实已经做完了。”
“做,做完了?”林曦不解地眯起眼睛。
楚燎看着江清的身影,隐约意识到什么,犹疑之后开口道:“你……”
江清转头笑着道:“凶兽镇国,可杀凶兽者再镇国的,便是神兽。”
“……”
八月,江浅回到庆州,刚入庆州便接到了从九寒镇转送来的圣旨,但一起来的,还有一道详述舒国公种种罪行,命其回京勤王的密旨。
江浅扫完密旨,觉得哪里怪怪的,翻了个白眼道:“有病啊,我打江清?”
秦泽也不至于没脑子到不知道她是江清的妹妹吧,她一脸疑惑地把那密旨又翻了一遍。
忽然意识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分明是江清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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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舒国公病重,早朝暂休。
蝗灾虽定,流民不止,京外有人开始集结试图起义。
意识到杀了如今的舒国公就能成就些事业的大有人在。
然而京城外的起义军尚未成型便被铁蹄悉数踏碎,无人知其何处而来。
夜里,江清从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门便觉一道杀气袭来,随后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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