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古今历史,圣人是天地间芸芸众生的主宰,通过考察阴阳二气的变化来分辨万物,从而知道生死存亡的途径,考察各种事物的始终,洞察人们内心实情,发现万物变化的征兆把握抑或求生的关键,所以纵观古今圣人所遵循的方法,守则始终一致。
(未央宫的重重帷幕在朔风中翻涌,我倚着玉几,看董贤指尖的血顺着琴弦淌下,在焦尾琴的断纹里汇成一条暗河。十二盏朱雀灯突然同时摇曳,把他的影子投在《春秋》竹简上——那团黑影分明在啃噬“克”字的最后一笔。)
“子渊,你听这雪声像不像渐台下的水?”我摩挲着锁骨处的旧疤,三年前那柄淬毒的玉剑就抵在这里。董贤的玉簪碎在龙纹砖上时,我忽然想起王莽献《赤蛟歌》那日,他蟒袍上的金线刺得人眼疼。
他腕间的玉镯硌疼了我的掌纹,椒房殿的麝香墨开始在肺腑里烧。铜镜里两条蟒蛇正在互噬,无鳞的那条露出孝惠帝般的温润皮相,另一条的七寸处烙着“太初元将”的赤印。史官不会知道,建平四年赐死王嘉那夜,诏狱檐角的冰凌冒的是热气,董贤睫毛上的雪却是凉的。
(炭盆爆出火星,溅在撕破的中衣诏书上,血写的“汉”字蜷缩成焦黑的蛇蜕。渐台的更漏声穿透承尘,子时三刻了,三年前我掷出的玉剑正悬在未央宫梁木间,剑穗上王莽的血早凝成紫黑的枣核。)
“陛下,该进药了。”董贤捧来的青瓷碗里,汤药倒映着长乐宫的飞檐。我嗅出腐鼠味里混着高祖斩白蛇时的血腥气,突然发笑——原来从孝武皇帝烧焦尾琴那刻起,未央宫梁柱里的白蚁就已在啃噬尧舜的圣德。
(玉玺砸向宫门时,我听见定陶国的《论语》声碎了一地。火焰爬上袍角的瞬间,终于看清六岁那年未央宫丹墀的露水,原是二百年前鸿门宴上未落的剑芒。)
建平四年雪夜
朕赤足踏过未央宫的冰阶时,听见足底的血珠凝成珊瑚,坠地竟作金石声。这雪啊——(抓一把塞入口中咀嚼,血沫混着冰碴从唇角溢出)——苦得像是高祖斩白蛇时,溅在龙袍上的胆汁。
冰层下黑蟒的鳞片在游走,那些赭色黏液漫过朕的脚背,发出椒房殿药炉沸腾的嘶鸣。你们看!(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蜈蚣状的凸起)董贤献的《赤蛟歌》里钻出的毒虫,正啃食朕二十三岁的骨头!
阶下囚车里的王嘉还在笑,霜花在他须发间排成未济卦——坎上离下,好个“火在水上,不续终也”!(指甲抠进冰阶裂缝)元狩四年的祁连雪曾淬过霍去病的箭,如今全插在汉家宗庙的梁柱上!
(踉跄扑向宫墙)那十二个红衣稚子的童谣听见了吗?“白蟒骨,化飞灰”——(狂笑中扯断冕旒)高祖斩白蛇平天下,到朕这里竟养出赤蛟!(指天怒吼)雪片里映着的列祖列宗,你们当年饮的匈奴血,可曾预兆今日王莽在长乐宫地底的笑?
冰棱中冻着的绿蛾突然振翅,碎冰划破朕的掌心。多像六岁那年,乳母用雪水煮龟甲占卜,裂纹渗出猩红写就的“莽”字……(忽然温柔)董贤啊,你眼泪滴在朕脊背时,可曾看见雪堆的未央宫在火中融化,露出王莽持玺的倒影?
(抓雪堆砌玉玺形状,血水渗透冰晶)这传国玺……(咳出带冰碴的黑血)高祖捧它时是滚烫的,孝武皇帝抚它时是温的,到朕手里……(雪玺轰然坍塌)竟冷得剜骨!
宫檐铜铃突然齐喑。雪,停了。
(凝视掌心渐化的血玺)原来建平四年的雪不是雪——是赤蛟褪下的鳞,是白蟒未干的血,是汉家二百年基业……(声音陡然尖利)在朕指缝里漏尽的沙!
渐台血火录:
我立在渐台最高处时,暮色正顺着渭水爬上来。赤足下的朱砂早被青苔吞了,脚踝那道铁链勒痕却愈发刺目——三年前亲手锁的孽,如今倒成了我刘欣最体面的绶带。王莽跪在阶下,食盒里的红枣红得蹊跷,像昨日腰斩太史令时溅在龙椅上的血珠子。
“陛下圣德感天……”他声音黏得能糊窗纸,却让我想起董贤咽气前喉头那串血泡。屏风上高祖斩蛇的剑尖在滴血,落地竟凝成董卿的玉扳指,内圈还刻着“元寿二年元日,共酌断肠酒”——可那日分明是我亲手喂他喝的鸩!
河灯漂近了才看清,全是我朱批过的奏折折的船。建平四年春旱求雨的折子,此刻正被渭水泡成浮尸的脸。王莽突然扯开锦袍,心口那个“忠”字刺青扎得我眼疼——当年他跪接这御笔时,袖中可藏着今日毒枣的种子?
“忠字拆开是‘中心’!”他手指按上我胸膛的疤,那处新肉还在渗脓。三年前渐台掷剑问天,剑痕里竟钻出食字虫,啃得《尧典》只剩“其命维新”四字。此刻他白发缠上阑干,转眼化成铁链勒我脖颈,另一端直通长陵地宫——原来高祖早在地下备好了绞索!
河灯忽地翻面,千千万万“莽”字聚成黑蛟。董贤的翡翠耳珰从枣核里蹦出来,被我踩碎的刹那,渭水倒灌上玉阶。水纹里浮出未央宫大火的倒影,火中凤凰雏鸟衔着“太初元将”诏书,竟与王莽袖中滑落的《代汉策》字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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