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摇头,“多谢王妃夸赞。”
时安转头朝太子妃笑道,“世子夫人我瞧着好生面善,一见便心中欢喜,跟自家妹子似的。”
太子妃笑道,“举凡美人,你总瞧着像自家妹子。”
两人径自说笑起来,全然未将“病体未愈”的王夫人放在眼里。
王夫人面色隐隐有些不好。
太子妃这会儿像是才想起来,转头问道,“陆二郎公务在身,不能侍奉榻前,怎么他夫人也诸事缠身,忙的不可开交?”
栖月瞅准时机,将药奉上,“母亲,这是才熬了两个时辰的药,您趁热喝,凉了药效不好。”
王夫人解释的话被堵住。两个时辰的心意呢,她如何能不喝?
才将一碗苦药喝完,沈清月姗姗来迟。
这两日陆远舟为了躲她,不肯回府,沈清月正生闷气,若非碍于婆母的病还没好,她早闹着回娘家去。
到时候,陆远舟便是低三下四来求她,她也绝不回还!
齐妈妈来唤她时,沈清月正在午睡,睡眼惺忪,略拢了拢头发,洗了脸灵醒片刻,紧跟着到了正院。
可人人都不是睁眼瞎。
两个儿媳,一个神情憔悴,另一个两颊粉红,两相对比,实在明显不过。
二夫人是不怕得罪人的,当即笑道,“老二媳妇是刚睡醒?年轻人,就是觉多,不像我们,一到夜里就睡不好,白天更不敢睡。是不是,大嫂?”
王夫人只觉得方才那碗药一路苦到心里,却仍维持着笑意。
沈清月却面露尬色,僵在原地。
最后还是王夫人解围,“是我使唤她去拿件物事,她手脚慢,月儿,快与两位王妃请安。”
沈清月依言朝上首的二人行礼。
如今朝堂上,太子与燕王双方各有拥趸,斗得正凶,尤其是燕王,人虽在封地,声势却足,隐隐有压过太子的势头。
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两位王妃倒相处融洽。
随后又说起王夫人的病。
太医院院判是个胡须都白了的老太医,姓朱,诊过脉后,先不急着开方子,听栖月说症状。
栖月是老老实实照顾了半个多月,说起来症候头头是道,连王夫人每晚起几次夜,做了什么全都一字不落。
一直说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王夫人的神色也越来越难看,只是不好当着众人面发作,“这孩子,真是实诚,什么话都往外说。好了,不用说那些细枝末节。”
二夫人也收了脸上笑意,“可不是,若是栖月不说,咱们哪里晓得这孩子的孝顺。朱太医,大嫂的病如何?怎一直不见好?”
王夫人目光渐渐闪烁,往左右两边游移而去,“病去如抽丝……”
朱太医抚须道,“倒是不妨事,只是国公夫人身子虚,才会缠绵病榻。我开些滋补的药,准保药到病除。”
这话说得委婉,可细品之下,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甚至开的方子只是滋补方子……
众人的目光顿时微妙起来。
栖月却眼含泪光,双手合十,情真意切,“阿弥陀佛,母亲的病终于好了,这样我就放——”
一句话没说完,人就两眼一翻,软软倒了下去。亏得身后松萝机警,及时将人扶住。
恰好朱太医也在,顺势也给栖月诊了一回,脉象却比王夫人的病严重得多,“操劳过度,以致五劳七伤,劳倦不顾,积虚成损……需及时休养,否则精气劳损,有碍子嗣。”
栖月才幽幽醒转,就听到最后一句。
当即哭成泪人,只说自己有愧世子,有愧陆家列祖列宗!当着太子妃与一众长辈的面,挣扎着跪下去,要自请下堂。
请王夫人为陆恂另聘佳妇,延绵子嗣。
将一个贤良淑德,大公无私的贤妻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太子妃当场感动落泪。
亲自将她送回玉笙院,叫她好生休养,切勿劳累。
至于王夫人的病,“且叫陆二郎的媳妇少睡几觉,好好伺候婆母为先!”
解了栖月之困。
据说太子妃回去后,将陆府之事一字一句告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深感栖月孝道,赏下流水的补品,还亲写下一副“孝思不匮”的牌匾赐下。
此事甚至惊动宫中陛下亲自过问。
至此,栖月孝顺贤惠的名头彻底打响。
谁若再敢拿孝道质疑她,压迫她,那便是连着太子殿下和陛下的脸面一起往地下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