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里的药童们正围着三足陶鼎忙碌,当百年龟板浸入玉盆的刹那,整盆雪水骤然凝为碧色冰晶,甲纹间渗出幽蓝荧光,宛如寒潭深处的龙鳞。姬昭亲手剖开冬至日采挖的太子参,其根茎饱满如三岁孩童的指节,断面溢出的汁液遇风即凝,竟结成蛛网状的冰晶丝络;九蒸九晒的熟地切开时,油润如漆的膏体拉出尺许长的金丝,在烛火下泛着琥珀光;山茱萸去核时,果肉渗出的汁液滴在青石上,瞬间聚成珍珠状的寒珠,滚入铜钵时叮咚作响,恰似冰落玉盘。
“龟板需用子时新降的天河水浸泡。”姬昭将龟甲放入刻着北斗纹的玉盆,“此水经七日七夜霜华凝结,能引龟板阴精直入命门。”他又取来竹制药碾,将太子参与熟地按二比一的比例碾磨,细粉过筛时,黄白二色竟在竹筛上聚成旋转的太极图——太子参的土黄色为阳鱼,熟地的墨黑色为阴鱼,阴阳鱼眼处恰好是两粒山茱萸的籽。煎药时弃用寻常桑柴,而以千年松脂为引,松烟裹着参的清甘、龟板的咸寒升腾,在丹房顶梁凝出一片冰晶云,云气流转间,竟隐约可见龟甲与参根交缠的纹样。
郑国公饮下膏体时,檐角冰棱恰好坠地碎裂。那膏体入口即化作两股气流:一股咸寒如深潭沉底,顺着任脉直抵丹田;一股甘润如温泉潜涌,沿督脉上行至百会。待两股气息在膻中交汇,竟化作一团温煦的光,恰似溱洧河冰下涌动的暗流。三日后拂晓,他起夜时见马桶中浮着细碎的冰晶,那些冰晶在烛火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再看舌面,此前如焚的芒刺已退,生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白苔。当他踏雪来到梅苑,忽见昨夜埋药渣的老梅树下,竟破土而出一丛奇参——根茎黄白相间如太极鱼,顶部却结着墨玉般的籽,梅枝上未落的残雪,竟在参叶边缘凝成蓝红双色的冰晶。
“快看这参叶间的光晕!”张仲明太医撩起袍袖拂过参丛,蓝红色的光屑如流萤飞舞,“太子参甘温入肾,如冬日暖阳融解冰壳;龟板咸寒潜阳,如寒潭镇住沸鼎。此乃黑帝持水火二壶,上济心阴,下固肾阳!”姬昭却拾起一片落梅,那花瓣上的冰晶天然长成太极纹样,指腹触及时,冰纹竟如水流般转动。“您听这风声。”朔风掠过双色参株,叶片沙沙作响,竟发出冰水相击的清越之音,“寒极则阳生,此药以阴引阳,恰如冰下藏春。”此时梅树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每一粒雪晶落在参叶上,都化作一滴金红色的露珠。
第三部分 百草堂前雪为引,封髓琼浆贯古今
大寒日的溱洧河上,冰晕如上古神镜悬于天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层光环缓缓转动,将百草堂药圃笼罩在琉璃般的光晕里。药圃中那片太子参与龟板共生的参株上,凝结着非雪非冰的晶体——它们状如凤羽,色若玄玉,用竹片轻刮便聚成珍珠串,放入口中先是尝到北极寒冰的咸涩,随即泛出春芽破土的甘润,恰似把三季的日月精华都酿作了冬藏的琼浆。守夜的小太监缩在药棚下,忽见一只羽毛漆黑如墨的寒鸦,衔着碎龟甲掠过参丛,翅膀带起的气流里,晶体竟化作点点蓝火,如星子坠地,在冻土上明灭不定,细看时每簇蓝火都凝成“封髓”二字的古篆。
姬昭踏着冰棱走来,木屐下的冰面如镜面般映出他腰间玄玉佩的纹路——那是一块天然形成的龟甲纹玉佩,此刻正与药圃上空的冰晕遥相呼应。他指尖触到参株晶体的刹那,那冰晶竟顺着指缝化作寒流钻入丹田,连日操劳积下的虚火顿时如残雪遇阳般消融。“此乃黑帝凝精之兆。”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光环碎片,那光屑在掌心凝成水滴,“参得冬气而藏精,龟板禀水德而封髓,恰合《素问》‘冬藏若伏若匿’之理。”说罢,他命人取来九百年树龄的老熟地,三斤切片浸入陈年黄酒,酒液竟在盏中缓缓旋转变色,先是墨玉般沉底,继而浮起金箔似的油花,油花聚散间,隐约可见龟甲与参根交缠的纹样。
丹房内的松脂火燃得噼啪作响,姬昭亲自将太子参、龟板、山茱萸按三二一的比例研末。那参末过筛时,竟在竹筛上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颗“星”都泛着土黄色的光晕;龟板末则闪着珍珠母的光泽,与参末交融时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恰似溱洧河冰下暗流涌动。他又取来三更时分采集的“天河水”——那是落在百草堂紫铜缸中的雪水,经七日七夜凝结成的冰晶,看似寒冷,触之却有体温般的温热,恰如肾中真阳“静而涵动”的妙谛。当药汁收膏时,整个新郑宫都弥漫着清冽的冷香,那香气中夹杂着参的清甘、龟板的咸寒、松烟的幽微,竟在殿宇飞檐下凝成一片冰晶云,云中隐约可见黑帝持圭而立,袖间垂下参须与龟甲交织的光带。
膏成之时,那膏体色如墨玉,用银簪挑起能拉出五尺长的丝,丝缕间泛着蓝红双色光晕。滴入滚水后,膏体并不融化,却在水面绽开一朵半透明的玄色花,花瓣舒展间,散发出的药气竟使沸水温凉下来。姬昭将此方刻在百草堂的黑曜石碑上,碑额“黑帝封髓”四字用雪水调朱砂写成,碑文末尾特别注明:“太子参需采冬月雪盖三尺者,其根得寒水之气,能引浮阳归宅,如玄龟负日,潜龙在渊。”刻字时,石缝中渗出的冰珠落在碑下参圃,竟使新生的参苗根茎都带着玄色斑点,斑点排列成北斗状,在月光下会透出幽蓝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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