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阿福把胡桃仁倒进石臼里,捣成细腻的泥,和补骨脂粉混在一起,加了些蜂蜜——是去年秋天从江南运来的枣花蜜,颜色金黄,甜而不腻。他往砂锅里加了少量温水,把混合物倒进去,用木勺不停搅拌,火要小,不能糊底,熬了近一个时辰,才熬成浓稠的膏体,琥珀色的膏子里嵌着细碎的胡桃仁,闻着就让人心里发暖。
张先坐在书房里,等着阿福端膏方。他之前总觉得早晨起来浑身乏力,连穿衣都要缓好一会儿,可今天等膏方的时候,居然能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的麻雀啄食,还能随口吟出两句词:“晨露沾梨花,暖香浮药灶。”阿福端着膏方进来时,正好听见,笑着说:“老爷,您今天精神真好,还能作词呢!”
张先接过白瓷碗,舀了一勺膏方,用温水送服。膏方入口绵甜,咽下去后,一股暖意从肚子往四肢蔓延,连手脚都不凉了。他每天早晚各服一勺,三天后,夜里起夜从三四回减到了一回;一周后,能在庭院里散步半个时辰,不用扶着腰;十天后,居然能坐在书桌前,写完整首词,笔也不抖了。
这天午后,邻里的王翁拄着拐杖来拜访。王翁比张先小两岁,也是老毛病——肾阳虚,腰痛得不能弯腰,夜里起夜多,连自家的菜园都管不了。他见张先精神矍铄,不像之前那样萎靡,好奇地问:“子野兄,你这身子怎么好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妙方?”
张先笑着把膏方拿出来,给王翁舀了一勺尝尝:“这是补骨脂胡桃膏,你试试,按我给你的法子熬制,早晚服用。”王翁半信半疑地接过方子,回去后按方熬制。过了十天,王翁又来张府,这次没拄拐杖,还提着一篮自己种的青菜:“子野兄,你这方子太神了!我现在腰不疼了,夜里能睡整觉,还能给菜园浇水呢!”
张先看着王翁的笑脸,忽然明白:这民间的膏方,就像春日的细雨,悄悄滋润着百姓的身子,却没被写进医书里。他把王翁的情况记在小本子上,在“病案”二字下面,写了“王翁,七十一岁,肾阳虚,腰痛、夜尿多,服补骨脂胡桃膏十日,症状大减”——这是他记录的第一个民间病案,字迹里满是郑重。
上卷 三 阿福下乡寻源起 老医细说炮制功
张先见膏方效果这么好,心里生出个念头:要把这方子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还要知道更多用法。他叫来阿福:“你去湖州一趟,找到柳学士说的陈老医,问问这方子是怎么来的,还有没有别的用法,顺便把民间用这方子的病案也记下来。”
阿福领了命,带着张先写的信,快马往湖州去。到了湖州乡下,按柳学士给的地址,找到陈老医的住处——一间茅草屋,院里种着补骨脂和胡桃树,褐色的补骨脂籽儿挂在枝头,像串着的小灯笼。陈老医正在院里晒补骨脂,见阿福来,笑着迎进屋。
“老丈,我是汴京张先先生的仆人,”阿福递上信,“我家老爷用了您的补骨脂胡桃膏,身子好了很多,想问问这方子的由来。”陈老医接过信,戴上老花镜慢慢看,看完后叹了口气:“这方子是我祖父传下来的,有四十多年了。当年我祖父是村里的郎中,见好多老人冬天怕冷、腰痛,就琢磨出这个方子。”
陈老医领着阿福到院里,指着补骨脂说:“这补骨脂,得在‘霜降后三天’采,霜气能让它的温性更足;要是采早了,药性不够;采晚了,籽儿就老了,磨粉费劲。采回来后,不能暴晒,要阴干,不然燥性太大,吃了上火。”他又指着胡桃树:“这胡桃得选‘百年老树’的,仁儿饱满,益精的劲儿足;新树的胡桃仁,没那么好的效果。”
“我祖父当年还治过村里的赵猎户,”陈老医坐在屋前的石凳上,给阿福讲病案,“赵猎户三十多岁,冬天去山里打猎,淋了雪,回来后腰痛得不能举弓,夜里还发冷。我祖父给他诊脉,说他是‘寒湿痹痛’,除了内服补骨脂胡桃膏,还让他用补骨脂煎水熏腰——把补骨脂煮成汤,用布蘸着汤熏腰,熏到发热为止。”
阿福赶紧记下来:“那赵猎户用了多久好的?”“五天!”陈老医笑着说,“熏了三天,腰就不疼了;吃了五天膏方,就能去山里打猎了。后来这法子就传开了,村里有人寒湿痹痛,就用内服加外用的法子,都管用。”他还从屋里拿出一本旧本子,上面记着几十个案子:有治夜尿多的,有治咳喘的,还有治妇人产后腰痛的。
阿福翻着本子,指着一个病案问:“老丈,这个‘治妇人产后腰痛’,也是用这个膏方吗?”陈老医点点头:“妇人产后耗了阳气,容易腰痛、怕冷,用这膏方时,要加些红枣和生姜,红枣补血,生姜暖脾胃,脾胃好了,才能把药的劲儿吸收进肾里。前两年村里的李媳妇产后腰痛,用了这个法子,半个月就好了。”
阿福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还画了补骨脂和胡桃树的样子,又买了些新鲜的补骨脂和胡桃,准备带回汴京。临走时,陈老医把那本旧本子递给阿福:“你把这个带给张先生,里面的病案和用法,或许能帮到更多人。”阿福接过本子,心里暖暖的——这民间的智慧,都藏在这些旧纸页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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