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琅琊山笼罩在一片青灰色的雾气中。叶徽拖着受伤的右腿,每走一步都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金丝猴蹲在他肩头,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琥珀色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再往前半里就是那个洞穴。"猴子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你的腿..."
叶徽咬紧牙关,将扎进小腿的飞刀又往里按了半寸。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暂时止住了血。这把云纹飞刀不能丢——刀柄上刻着的三道波浪纹,与族谱残页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山势越来越陡,岩石上的苔藓在晨露中滑得惊人。叶徽不得不抓住岩缝中生长的灌木借力,带刺的枝条划破了他的手掌,血珠渗进树皮,那些灌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你的血..."金丝猴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现在连植物都能..."
话未说完,一阵山风突然卷过,带来浓重的腥气。那不是普通的野兽气味,而是一种混合了金属与腐朽气息的古怪味道,像是陈年的铜锈泡在血水里。
洞穴入口比想象中要隐蔽。两块巨石交错形成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石面上爬满了深紫色的藤蔓,叶片边缘呈锯齿状,轻轻一碰就会渗出乳白色的汁液。叶徽用飞刀拨开藤蔓,汁液滴在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当心,这藤有毒。"猴子缩了缩脖子。
洞内比外面更暗,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叶徽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跳动的火光在湿滑的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石壁上布满了奇怪的纹路,乍看像是天然形成的裂隙,细看却发现是某种有规律的刻痕——像是巨大的爪尖反复刮擦留下的。
越往里走,刻痕越发密集。有些地方的岩石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矿脉。叶徽用飞刀轻刮了一下,带下来的不是石屑,而是一种青金色的粉末,在火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这是..."他捻了捻粉末,触感滑腻如鳞粉。
金丝猴突然竖起耳朵:"前面有东西。"
转过一道近乎直角的弯,眼前的景象让叶徽的呼吸为之一窒——
整面石壁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疯狂抓挠过,布满纵横交错的沟壑。每道爪痕都有三尺多长,深达寸许,边缘整齐得如同利刃切割。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爪痕的边缘呈现出琉璃化的光泽,像是被极高的温度瞬间熔融后又重新凝固。而在那些沟壑深处,正缓缓渗出金色的黏液,顺着石壁往下流淌,在低洼处积成一个个小水洼。
叶徽蹲下身,火把凑近一滩金液。液体浓稠如蜜,表面泛着彩虹色的油膜。当他伸手想要触碰时,金丝猴猛地拽住了他的手指。
"别碰!这是龙蜒!"猴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活物沾上会从内到外变成金子!"
叶徽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沾上了一滴。那滴金液在皮肤上迅速扩散,所过之处,皮肤变成了诡异的淡金色。更可怕的是,这种变色正在缓慢地向手掌蔓延,而且伴随着一种奇特的麻木感,仿佛那只手正在逐渐脱离身体的控制。
"砍掉!快砍掉!"金丝猴尖叫着去抢他手中的飞刀。
叶徽咬牙用飞刀划过指尖,黑血涌出的瞬间,那抹金色像是受到了惊吓,迅速退回到最初的那一小块皮肤。被割破的伤口没有流多久的血,很快就结了一层金色的痂。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金属摩擦岩石的刺耳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紧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嗡鸣,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叶徽手中的火把"噗"地熄灭了,黑暗中,他感到一股带着腥味的热风从洞穴深处涌来。
"它闻到你的血了..."金丝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在绝对的黑暗中,远处亮起了两点金光——那是一对巨大的竖瞳,瞳孔细如针尖,周围环绕着放射状的金纹。瞳孔微微收缩,直勾勾地锁定了叶徽所在的位置。
"第三十七代..."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像有谁在他颅骨内侧说话,"你终于来了..."
叶徽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共鸣,像是沉睡已久的记忆正在苏醒。他的右手——那根变成金色的手指——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在石壁上画出一个古怪的符号。
符号完成的瞬间,整个洞穴亮了起来。无数金色的纹路从石壁内部浮现,组成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阵法。而在阵法中央,赫然是八条断裂的锁链虚影,与锁龙井中的铁链一模一样!
竖瞳眨了一下,渐渐隐入黑暗。最后消失前,叶徽分明看到瞳孔中映出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一个身着明代官服的身影——那是他前世的样子,胸前补子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麒麟。
"子时..."随着声音的远去,洞穴重归寂静,"带铜人来..."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洞口时,叶徽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他的右手指尖仍然保持着那种不自然的金色,而飞刀上的云纹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渴望着更多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