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城主将玉罗城主送至辕门外,转身回来时暮色已深。
演武场此刻只剩花生大士和刚赶来的朱厨子,三人的影子在灯笼下拖得老长。
"今日总算没出什么岔子。"城主掸了掸衣袖上的浮尘,"南海来那几个人倒是很能干,尤其是那个小个子..."
花生大士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接话:"可不是?跑前跑后跟个陀螺似的。"
城主从朱厨子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明日一定要多备些赏钱给他们。"
花生大士点头,“那是自然。”
“接下来,”夜风掠过空荡的场地,城主一边转头一边说道:"那位该安顿了——"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眯起眼睛望向裁判台,原本坐着人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把椅子歪倒在月光里。
"人呢?"
花生大士的胖脸顿时僵住:"我送宁家父女时明明还..."
他急忙转向朱厨子,"老朱瞧见没有?"
系着油腻围裙的汉子连连摆手:"俺光顾着收拾灶台,哪注意这个..."
三人面面相觑。
晚风吹得灯笼剧烈摇晃,映出三人茫然的影子。
白虎城的小巷中。
李当归一行人踩着青石板缓步前行。
由于峨眉那一袭白衣和随风飘扬的长发格外醒目,李当归只好带她们走僻静一些的地方。
红绡忽然停下脚步,轻声对李当归说道,"不如你先送朱砂回去,我带这位姑娘直接去玲珑坊。你稍后再来寻我们便是。"
李当归点点头:"也好,大姐她们怕是等急了。"
峨眉安静地站在一旁,对这样的安排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空水壶。
待红绡领着峨眉离去,李当归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位峨眉姑娘可以说是他见过最古怪的帝子。
虽然白泽他们也一个比一个怪。
可这位却总是一副无神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走丢似的。
"帝子行事,不是我等凡人能揣测的。"他低声自语,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百草堂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
百草堂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李当归已经吃过晚饭,此时肩上正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塞满了李灵芝准备的药材——有安神的茯苓,养胃的山楂,甚至还有一小罐珍贵的雪蜜。
"大姐也真是,"静姝蹦跳着走在前面,手里甩着个药囊,"红绡姐姐那里什么没有?偏要我们带这么多。"
雀翎默默接过李当归手中的包袱,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灵芝姐的心意。"
过了很久。
三人穿过城南最后一条小巷,玲珑坊的灯火已隐约可见。
那是一座精巧的二层小楼,檐角挂着青铜风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坊内。
峨眉正端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映出她苍白的面庞,红绡站在身后,手中的犀角梳正缓缓穿过那如瀑的长发。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青砖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姑娘这头发,留了有十年吧?"红绡轻轻挽起一缕湿发,指尖轻抚,发丝间积年的灰尘便簌簌落下,"我替你束起来可好?免得总是拖在地上。"
峨眉望着镜中模糊的影子,突然伸手碰了碰红绡腕间的玉镯。
叮铃一声,镯子撞上梳子,她露出笑容:"好..."
门外传来脚步声,静姝银铃般的嗓音由远及近:"红绡姐!我们带了好多——"
推门声戛然而止,三人愣在门口。
铜镜前,峨眉雪白的中衣映着烛火,长发如银河倾泻在红绡臂弯里,竟显出几分他们从未见过的清丽。
红绡见三人进门,眉眼间浮起温婉笑意:"来得正好。"她朝李当归轻轻颔首,"当归,先把东西放那边桌上吧。静姝、雀翎,你们过来一下。"
李当归应了一声,将鼓鼓囊囊的包袱小心搁在角落的梨木案几上。
眼角余光瞥见铜镜前的身影,他连忙别过脸去,规规矩矩地坐到窗边的藤椅上,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
静姝已经蹦到梳妆台前,接过红绡怀里的长发时轻呼一声:"好香!"
只见峨眉的长发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发丝间萦绕着淡淡的兰芷清气,还混着些药草的甘苦。
红绡娴熟地分出一缕青丝,木梳蘸了桂花油轻轻梳理:"雀翎姑娘,劳你按住这里。"她指点着将发带绕过峨眉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烛火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纱窗上,恍惚间竟像一幅工笔美人图。
不知过了多久。
李当归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出神,竹叶沙沙的声响混着屋内女子们轻柔的说话声,竟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传来,他才恍然回神——那边似乎终于忙完了。
里屋内。
铜镜前,峨眉依旧是苍白的面容,朦胧的眼神。
可那总是散乱如瀑的长发此刻却被挽成了一个松散的低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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