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池的浓雾突然泛起胭脂色,林夜的白骨指节触及莲舟命纹时,船身突然浮现九百道婚契锁链。链节处垂落的不是命牌,而是苏怜雪各世大婚时的盖头残片——那些绣着鸳鸯的绸缎此刻爬满菌丝,正渗出混着粟香的脓血。
"师兄终于来了..."
幽怨女声自船尾传来。林夜霍然转身,见雾中浮着半具晶化女尸,残存的右脸依稀可辨苏怜雪容颜。她的左半身已与莲舟融合,菌丝嫁衣下钻出青铜禾穗,穗芒间垂落的竟是林夜初世赠她的定情玉佩。
驼铃声骤然凄厉,七十二匹骨驼踏碎佛国残骸。为首的骑手掀开兜帽,露出与初代掌门相同的九瞳眉心:"林道友可知,你这小师妹的魂魄,正是劫鼎最好的灯油?"
莲舟突然剧烈震颤,苏怜雪的晶化残躯暴睁左眼——那瞳孔深处竟蜷缩着完整的少女魂魄,正被九百条婚契锁链贯穿。林夜的白骨镰刀劈向锁链时,骇然发现链节处刻着的不是咒文,而是自己不同世代留下的笔迹:"愿与苏氏结永世之好"。
"师兄每写一道婚契,妾身的魂火便弱一分..."苏怜雪的残魂突然开口,嫁衣下钻出的禾穗突然暴长,穗芒凝成三百把青铜剪刺向林夜。刃口触及白骨的刹那,往生池水突然沸腾,浮现出第七世大婚夜的真相——红烛摇曳的洞房里,林夜亲手将劫种填入苏怜雪天灵。
骑手的青铜胃囊突然炸裂,迸出的不是劫种,而是苏怜雪被撕碎的记忆残片。画面中,初代掌门正用林夜的婚书为引,将她的魂魄炼入劫鼎:"情丝为芯,痴念作油,这才是饲劫正道..."
"怜雪!"
林夜暴喝震碎三把青铜剪,菌丝白发缠住莲舟命纹。当发梢触及苏怜雪的晶化残躯时,往生池底突然升起九盏青铜莲灯——灯罩竟是用苏怜雪各世的盖头拼成,灯芯处蜷缩的正是她被剥离的七情。
骑手的佛杵突然软化,凝成把生锈的合卺杯刺来。杯身浮现的画面令林夜目眦欲裂:第三百世轮回中,苏怜雪的尸身被炼成莲舟龙骨,她的脊椎至今仍在船底刻着《饲劫经》!
"你每世婚书都是催命符..."苏怜雪的残魂突然凄笑,嫁衣上的鸳鸯化作青铜粟虫扑来。林夜的白骨手掌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的竟是把沾着粟粒的同心锁——那是第一世别在她发间的定情物。
锁芯触及莲灯的刹那,往生池突然裂开胭脂色的豁口。池底升起具冰封的琉璃棺,棺中少女面容鲜活如生,眉心点着粒朱砂——正是苏怜雪未被污染的命魂。棺盖内壁刻满血字,竟是林夜初世笔迹:"宁负苍生不负卿"。
"痴儿..."
骑手突然口吐初代掌门的声音,佛杵尖端暴睁十万粟瞳。每只瞳孔都在映照不同世代的婚典,喜烛淌下的蜡泪里,蜷缩着苏怜雪被抽离的魂魄碎片。
林夜的白骨镰刀突然离手,刃口勾住琉璃棺的瞬间,往生池水凝成万千婚书。苏怜雪的残魂突然尖叫,嫁衣下钻出的禾穗尽数晶化——那些穗芒竟与林夜锁骨处的劫种同源同脉!
"师兄可知,每粒劫种都是你的情债?"
苏怜雪左半身的菌丝突然暴长,凝成张完整的太虚婚契。契文触及琉璃棺时,棺中命魂突然睁眼,瞳孔深处浮现初代掌门狞笑的面容——原来所谓纯善命魂,不过是劫主褪下的诱饵。
莲舟在此刻彻底暴走,船桨化作九百把合欢剪。刃口开合间,林夜的白骨身躯浮现血肉——却是用婚书字迹编织的虚假肉身。苏怜雪的残魂突然扑来,菌丝嫁衣下伸出青铜胃囊,囊口正对着他心口跳动的劫种。
"剜心之痛,师兄也该尝尝..."
凄厉嘶吼中,往生池底升起七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着林夜某世大婚的场景,而镜中苏怜雪的天灵处,都插着把刻有他生辰的青铜禾穗。
林夜突然扯断三根菌丝白发,发梢沾着劫灰凝成半块玉佩。当残玉触及琉璃棺时,棺盖内壁的血字突然活过来,在空中凝成把鸳鸯剪——正是当年他亲手为苏怜雪打造的发簪所化!
"怜雪,醒!"
暴喝声中,鸳鸯剪绞碎九百道婚契。苏怜雪的晶化残躯突然炸裂,迸出的不是劫灰,而是混着星砂的胭脂——那是第一世新婚夜,她眉心血溅在合卺杯中的印记。
胭脂触及往生池水的刹那,整座佛国突然下起血雨。雨中浮现出被篡改的真相:当年破庙雪夜,真正递出陶碗的并非林夜,而是苏怜雪未被污染的前世身。
骑手的九瞳粟种突然炸裂,迸出的金粉凝成初代掌门虚影。他手中的佛杵正是用苏怜雪的剑骨所炼,杵尖睁开的重瞳里,冰封着她最后一缕清醒的命魂:"好徒儿,你这新娘才是最好的劫鼎..."
林夜的白骨脚掌踏碎虚影,鸳鸯剪突然离手。刃口刺入琉璃棺的瞬间,苏怜雪的命魂突然跃出,残存的右手握住林夜的白骨指节——
血雨在此刻骤停,往生池底升起盏破损的合卺杯。杯身倒映出的不再是饲劫人,而是布衣草履的粥郎,正将最后的善念倒入苏怜雪捧着的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