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池底的血雨突然凝成胭脂莲,苏怜雪的命魂踏莲而起。她残破的嫁衣褪去菌丝,露出内里晶化的剑骨——那竟是姜禾被炼化的本命剑髓,骨缝中渗出混着星砂的粟浆。
"师兄,你欠我九百碗粥..."
苏怜雪的嗓音裹着往生池的涟漪,指尖胭脂凝成鸳鸯剪。刃口开合间,琉璃棺突然炸裂,迸出的不是魂魄,而是初代掌门种在她命魂中的劫种胚胎。
林夜的白骨镰刀突然暴长菌丝,刃口勾住最近的胭脂莲。莲心裂开的刹那,九百张婚契自虚空浮现,契文竟是用苏怜雪各世心头血写成。当契文触及劫种胚胎时,往生池突然沸腾,七十二匹骨驼齐声哀鸣——驼峰间的佛灯尽数碎裂,灯油凝成苏怜雪前世身的虚影。
"林道友可知,你这小师妹的魂魄早被炼成劫鼎?"
骑手的九瞳眉心突然炸裂,迸出的金粉凝成初代掌门真身。他手中的佛杵突然软化,凝成把青铜合卺杯刺向苏怜雪——杯身刻着的喜字,正是林夜第七世大婚时的笔迹。
苏怜雪的剑骨突然离体飞旋,骨缝中钻出的不是菌丝,而是九百粒金黄的善种。当善种触及往生池水时,骇人画面浮现:初代掌门坐化前,将苏怜雪的前世身炼成粥釜,而那柄搅动劫汤的木勺,竟是用林夜的婚书熔铸而成。
"怜雪,接碗!"
林夜暴喝震碎三张婚契,菌丝白发凝成陶碗掷出。碗底刻着的反咒突然活过来,在虚空凝成道炊烟桥。苏怜雪踏桥而行的刹那,往生池底升起九盏青铜莲灯——灯芯处蜷缩的正是她未被污染的七情,灯油却是林夜历代剜心时的痛觉。
初代掌门的佛杵突然暴长粟根,根须穿透苏怜雪的剑骨。当根须触及善种时,往生池突然裂开十万道佛口,每张佛口都在吟诵颠倒的婚契咒文。林夜的白骨脚掌踏碎最近佛口,发现獠牙间竟嵌着苏怜雪某世的盖头残片。
"师兄当年许的诺,可还作数?"
苏怜雪突然凄笑,鸳鸯剪绞碎自己的晶化嫁衣。衣下钻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三百六十条青铜胃囊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生着林夜不同世代的面容,正在贪婪吮吸她的命魂。
林夜突然扯断左手菌丝,断臂凝成青铜匙插入最近的胃囊。当匙尖触及命魂时,往生池水突然倒卷,凝成口胭脂色的劫鼎。鼎壁浮雕显现终极真相:破庙雪夜递出陶碗的,正是苏怜雪未被污染的前世身,而林夜接过的碗底暗藏初代掌门的劫种胎衣。
"原来你才是饲劫人..."
苏怜雪的命魂突然暴睁双眼,鸳鸯剪绞碎九百条胃囊触须。脓血凝成的不是劫灰,而是混着粟香的胭脂雨。雨中浮现被篡改的记忆:当年大婚夜,是林夜亲手将劫种填入她天灵,而合卺酒中混着初代掌门的琉璃骨粉。
初代掌门突然撕开道袍,露出由婚契锁链编织的金身。每道锁链末端都系着盏颅骨灯,灯芯跳动的赫然是苏怜雪各世的善念残片:"痴儿,你这新娘才是最好的鼎胚!"
林夜的白骨镰刀突然软化,刃口垂落的晨露凝成碗清水。当水波触及苏怜雪眉心时,往生池底突然升起块冰封的瓦当——当瓦当纹路与清水交融时,整座佛国突然寂静,所有婚契锁链尽数断裂。
"师兄,粥要凉了..."
苏怜雪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鸳鸯剪在此刻彻底晶化。她残破的命魂突然凝实,指尖胭脂凝成把粥勺,勺柄处刻着林夜初世刻在破庙梁柱上的反咒。
初代掌门的金身突然暴长菌丝,佛杵尖端睁开十万重瞳。每只瞳孔都在映照不同世代的婚典,而喜烛淌下的蜡泪里,蜷缩着苏怜雪被抽离的魂魄碎片。当杵尖刺向粥勺时,往生池水突然沸腾,凝成九百碗未凉的粟粥悬浮半空。
"怜雪,分粥!"
林夜暴喝震碎最近的粥碗,瓷片凝成三百把青铜剪。苏怜雪踏着粥浪跃起,鸳鸯剪突然离手,刃口剪断初代掌门的婚契金身。当金身碎裂的刹那,往生池底升起盏青铜莲灯——灯芯处冰封的,正是苏怜雪前世身未被污染的右眼。
初代掌门最后的嘶吼混着佛钟回荡:"你们逃不掉的...劫鼎已成..."他的残躯突然晶化,凝成粒生有九瞳的粟种坠入池底。
林夜的白骨手掌突然恢复血肉,掌纹中钻出的菌丝凝成陶碗。当碗沿触及苏怜雪的命魂时,往生池突然收缩成粒胭脂痣,正落在她眉间朱砂处。
"师兄,该熬粥了..."
苏怜雪突然轻笑,指尖胭脂凝成粟粒落入碗中。当晨光刺破劫云时,往生池畔升起真正的炊烟——那烟迹凝成道命纹,纹路尽头摆着口生锈的陶釜,釜中沸腾的清水里,沉浮着粒未被污染的善种。
驼铃声在此刻彻底消散,七十二匹骨驼化作劫灰。林夜的白骨镰刀突然离手,刃口垂落的晨露凝成把粥勺。当他舀起釜中清水时,苏怜雪的命魂突然凝实如生——她的嫁衣褪去血色,发间别着的正是初世那半块定情玉佩。
往生池底突然传来琉璃碎裂声,那块冰封的瓦当终于现出真容——竟是破庙灶台上遗失的陶片,背面刻着行小字:"以粥代劫,炊烟焚经"。
东方晨曦染红劫云时,林夜在釜中倒影看见终极真相:九百世轮回的起点,是苏怜雪的前世身跪在雪地,将最后的善念盛给少年乞儿——而那乞儿的天灵处,正跳动着初代掌门的劫火。
当第一缕真正的米香逸散时,苏怜雪突然握住林夜的白骨指节。她的命魂在此刻彻底苏醒,瞳孔深处映出的不再是劫鼎,而是雪夜破庙里,两个凡人分食半碗热粥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