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它们是不是旧相识?"云麓躺在竹椅上,望着透过竹叶的光斑,"就像你我,初见时在书院石阶,不过是论了几句诗,竟成了一生知己。"
沈砚秋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明,烟气里混着薄荷香:"鸟儿相遇靠的是翅膀,人相遇靠的是诗心。就像‘戴胜翩入水,山雀舞蹁跹’,看似随意的邂逅,实则是‘灵韵’相吸。"
煜明忽然想起少年时读的《山海经》,里面说有鸟名曰"比翼",需两鸟并翅方能飞翔。他望着竹梢的山椒与石洞里的戴胜,忽然觉得,友情亦如双鸟:不必时时相伴,却在危难时互为羽翼,在安乐时共赏风光。
夜风渐起,山椒鸟终于落在洞口的藤蔓上,与戴胜隔坛相望。煜明取出随身携带的诗稿,在松明火光下写下:"竹坞深深藏玉羽,双禽不语自相知。"云麓探头一看,击节称赏:"好个‘不语自相知’!比‘情未了’更有韵味。"
沈砚秋从画箱里取出前日的《双鸟趣图》,在空白处添上竹影:"待戴胜伤愈,咱们便将它与山椒一起放飞。到时候画个《双鸟归林图》,题上‘共绘溪间妙景章’,岂不快哉?"
火塘里的松明爆起火星,照亮三人含笑的眉眼。竹坞外,山椒鸟忽然发出清越的啼鸣,戴胜鸟轻轻振翅回应,仿佛在应和这人间的知己之语。
第三章 雨夜联句:相交互动意缠绵
芒种节气的雨来得骤急,三人躲在溪亭里听瀑。云麓将玉笛横在膝头,却不吹奏,只盯着檐角坠落的雨线;沈砚秋卷着裤腿,用树枝在积水里画着不知名的图案;煜明则望着暴涨的溪水,想起昨日放飞的戴胜与山椒,也不知它们此刻躲在哪里避雨。
"‘翠叶田田盈碧水,双禽嬉戏溪间’,"云麓忽然开口,"如今碧水倒是盈了,双禽却不见了。"
沈砚秋在水中画出个圆圈,涟漪扩散时惊起一只青蛙:"它们此刻或许在某个岩穴里,看雨水在洞口织帘,倒比咱们多了份野趣。"
煜明摸出随身的《禽语词稿》,见《临江仙》的纸角已被水渍晕染:"昨夜梦见自己化作山雀,与戴胜一起掠过水面。醒来时,枕上竟有片橙红羽毛,也不知是不是山椒鸟叼来的。"
云麓忽然坐直身子,眼中泛起精光:"既是梦见双鸟,何不作首联句诗?我出上句,砚秋接中,煜明收尾,就以‘雨夜双禽’为题。"
沈砚秋扔了树枝,从袖中摸出炭笔:"妙极!我这炭笔正愁没处用。"
溪亭外,雨势不减反增,瀑布般的水流从山上倾泻而下,将天地间织成一片白茫茫的帘幕。云麓望着檐角滴下的水珠,忽然开口:"雨打修篁惊宿鸟。"
沈砚秋望着水中晃动的竹影,接道:"双禽相偎暖枝桠。"
煜明想起前日所见的山椒鸟为戴胜梳理羽毛的画面,脱口而出:"莫言野渡无春信,心有灵犀共岁华。"
"好个‘心有灵犀共岁华’!"云麓击掌赞叹,"这结句竟比‘自在似神仙’更见情味。"
沈砚秋将联句写在《临江仙》词稿背面,炭笔字迹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晕开,竟似水墨写意:"你看这字迹,倒像是被雨水浸过的鸟羽,别有一番风韵。"
煜明望着稿纸上的字迹,忽然想起三年前寒江送别时,云麓在雾中吹笛的模样。那时他们都以为前路迷茫,如今却在这溪亭中,与鸟儿为友,以诗词为舟,在风雨中寻得心安处。
"‘相交互动意缠绵’,"他轻声念道,"人与人相交,鸟与鸟相惜,说到底,都是‘灵犀’二字。就像这雨里的双鸟,虽不能避尽风雨,却能共暖一枝,这便够了。"
云麓忽然将玉笛放入积水中,任它随波漂荡:"管他雨打风吹,咱们且喝个痛快!"他摸出怀中的酒葫芦,往三个陶碗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混着雨珠,在碗中漾起细小的彩虹。
沈砚秋举杯望向雨幕:"待天晴了,咱们去给双鸟筑个新巢如何?就用去年剩下的稻草,再混些蔷薇藤,想必它们会喜欢。"
煜明饮下一口酒,只觉喉间辛甜交加,混着雨水的清冽,竟比任何时候都更觉畅快。他望着溪水中漂浮的玉笛,忽然明白:所谓知己,不必如双鸟始终相依,却如这笛与水,看似分离,却在同一片天地间,共奏着生命的乐章。
雨势渐小,一只山雀忽然落在亭角,抖落翅膀上的水珠。三人望去,只见远处的竹林里,戴胜与山椒鸟正从某根竹枝跳到另一根,尾羽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宛如撒落的碎钻。
云麓拾起溪中的玉笛,吹起一支轻快的曲子。沈砚秋跟着哼唱,歌词正是他们的联句诗。煜明望着双鸟飞去的方向,忽然想起《蝶恋花》的末句:"自然雅韵谁知晓。"此刻他终于懂得,这雅韵不在别处,就在这雨中的溪亭里,在友人间的相视一笑中,在双鸟振翅的每一道弧线里。
第四章 晴日放歌:此中真妙趣
夏至清晨,煜明推开溪亭的木门,只见云麓和沈砚秋已在亭中忙碌。前者捧着个用蔷薇藤编的鸟巢,后者正在往鸟巢里铺晒干的茉莉花瓣,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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