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边!"青砚忽然指着一株老梅,枝桠上挂着几串红灯笼,昨夜的雪在灯笼上凝成冰晶,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方才路过山神庙,见庙祝在挂灯笼,我讨了几串来挂在梅树上,你说是不是应了'红蕊灯笼相照'的景?"
煜明望着那灯笼映着红梅白雪,忽然想起昨日那首《如梦令》。若说昨日在书房见的是"佳人望春"的静美,此刻在梅坳中见的便是"红蕊灯笼"的灵动。他走到树下,伸手轻触那凝着冰晶的灯笼,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却又被灯笼的暖红所熨帖。
"昨夜读你那《浣溪沙》,"青砚不知何时已铺开了带来的宣纸,将竹篓里的墨砚和毛笔取出," '腊日红梅绽玉枝,粥香四溢正当时',此刻倒想和你同写一首,如何?"
煜明抚掌称好,接过青砚递来的狼毫。墨汁在冰润的石砚中研开,带着松烟的清苦,与周遭的梅香、酒香混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妙的韵致。他望着眼前的景:红梅绽玉枝,雪光映晴日,远处山坳里隐约飘来腊八粥的香气,正是"粥香四溢正当时"。
"我先起个头,"青砚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雪后梅梢露粉痕。"那"露粉痕"三字写得极轻,墨色淡如晨雾,恰似梅瓣上刚融化的雪水。
煜明沉吟片刻,续道:"灯笼影里试新温。"新温指的是梅花酿,灯笼影里温酒,正是眼前的情景。青砚击节赞叹,又写:"合家围坐话年辰。"这一句忽然将视野从梅坳拉回人间,那些围炉话岁的温馨场景,恰如这梅香般弥漫开来。
"你这'话年辰'说得好,"煜明提笔接上:"八宝凝香融雪意,千门灯火照归人。"他想起昨夜正街的灯笼,想起智明师父的腊八粥,这人间的烟火气,终究是要"照归人"的。末了,他写下结句:"新词写就寄芳辰。"芳辰既是新春,也是这与知音共赏梅景的良辰。
两人合写的《浣溪沙》在宣纸上徐徐展开,墨色浓淡相宜,恰似这雪后梅坳的景致。青砚将词笺晾干,忽然笑道:"记得去年此时,我们也是在这梅坳,你写'梅绽红颜,雪舞银盘',我还笑你把雪写得像银盘,如今看来,倒是你笔下有先见——你瞧那梅枝上的雪,可不就是圆圆的银盘么?"
煜明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见几枝红梅的枝头堆着圆圆的雪团,被阳光照着,真如银盘一般。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页小楷:"这是我昨夜临睡前写的《腊八暖情》,你且看看,是否比那《腊八情韵》多了些人间味?"
青砚接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腊八时节雪花扬,女子盛衣捧粥香。鲜果缤纷添丽色,暖情洋溢满华堂。"他读到"暖情洋溢满华堂"时,眼前竟浮现出昨日在正街看到的景象:妇人捧着腊八粥从厨房走出,孩童围着桌子抢食鲜果,炉火映着窗纸,将暖意透到街上。
"这'盛衣捧粥'写得妙,"青砚指着"盛衣"二字,"不是寻常的布衣,而是过节时的盛衣,可见这碗粥的分量。还有这'暖情洋溢',不只是粥暖,更是人心暖。"他忽然抬头看向煜明,"你这词里的'女子',莫不是昨夜梦里那位望春的佳人?"
煜明闻言失笑:"你倒是会联想。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倒真像是了——从'佳人望春'到'盛衣捧粥',从期盼到团圆,倒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他望向梅坳深处,那里有炊烟正缓缓升起,与梅香、雪气交融在一起,构成一幅活生生的人间图景。
此时阳光正好,梅枝上的雪开始簌簌落下,打在灯笼上、青石板上,也打在两人的词笺上。煜明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美的词,从来不是困在书斋里的平仄,而是此刻落在肩头的雪、鼻尖萦绕的梅香、手中温热的酒壶,以及身边知音眼中的笑意。他将合写的《浣溪沙》小心折起,对青砚说:"今日这词,当与这梅花酿同藏,待到来年腊八,再拿出来同赏,定又是另一番滋味。"
青砚点头称是,将词笺放入竹篓,又给煜明斟了些梅花酿。两人倚着老梅树干坐下,看雪落梅影,听山间鸟鸣,偶尔说上几句词,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知音之间的沉默,恰如词中的留白,看似空无,却饱含千言万语。
第三章 锦鲤衔春,情满云麓
转眼便是除夕。煜明的书房里早已换了新联,红底金字的"情满人间,福满人间"是青砚的手笔,笔锋里透着喜气。案上摆着刚写好的《西江月·锦鲤呈祥》,旁边放着个小小的青瓷鱼缸,里面两条锦鲤正悠然游弋,鱼尾划过水面的声音,像是在为这词打着节拍。
"煜明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青砚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方才去慈云寺烧香,见寺前的放生池里锦鲤跃得欢,便求了这物件来。"
煜明打开漆盒,里面是一对锦鲤造型的玉佩,玉色温润,鱼眼处点着一点红,恰似活物一般。"你倒是有心,"他拿起玉佩细看,忽然想起词里的"锦鲤腾空跃起,莲花盛绽清涟","这玉佩上的锦鲤,倒像是从词里游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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