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九十四章.寒夜羁思寄梅笺
第一章 霜风叩窗忆旧年
云麓山的冬夜总带着几分透骨的凉,当第一阵霜风掠过窗棂时,煜明正对着孤灯研磨。砚台里的松烟墨泛起幽蓝的光,与窗外积雪反射的微光交织,在案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忽然听见「嗒」的一声轻响,一枚冻裂的松果从檐角坠下,惊破了寒夜的寂静。
他搁下笔,起身推开半扇窗。霜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刮得脸颊生疼,却让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远处梅树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几株早梅已绽出花苞,在雪光里透着淡淡的红,像谁随手点染的胭脂。
「这样的夜,倒适合读清涵的信。」他喃喃自语,从紫檀匣里取出一叠信笺。最上面那封边角已磨得发毛,是半月前从江南寄来的,末尾附了阕《一剪梅》:
「寒星数点映轩窗,风动帘帷,心起愁肠。
披衣久坐念悠长,旧岁欢情,萦绕心房。」
煜明指尖划过「旧岁欢情」四字,墨痕已微微晕开,想来清涵写时定是蘸了多次墨。他想起三年前的冬夜,两人在云麓书院的暖阁里分食梅花糕,清涵说她最爱寒星映窗的意境,「就像诗心,哪怕被霜风包裹,也藏着不肯熄灭的光。」
那时她正对着窗棂剪纸,剪的是雪中梅枝,剪刀起落间,碎雪般的纸屑落在红裙上。煜明在一旁磨墨,看她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眉眼弯弯:「等我学成归来,要在云麓山建一座『听雪阁』,专门收藏冬夜的诗。」
如今听雪阁已在梅树林中落成,清涵却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煜明转身看向墙上悬挂的「漱玉」琴,琴弦上凝着一层薄霜,正如词中所写「心起愁肠」,这愁肠,是对故人的思念,也是对漂泊的共鸣。
第二章 烛影摇红读新词
更鼓敲过三更时,烛芯爆出一朵灯花。煜明将清涵的信笺铺展在案上,借着烛光细读第二阕:
「霜风冽冽叩幽窗,烛火明灭,笺字含伤。
倚栏遥念岁华央,情系天涯,意乱愁长。」
他忽然想起清涵离家那日,也是这样的霜风天。她背着青竹行囊站在梅树下,红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强装笑脸:「煜明兄莫要担心,我这趟去江南,是寻那『琼花簌簌梦含霜』的意境呢。」说着从行囊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梅花,「等我回来,要用江南的雪水烹茶,配你写的新词。」
如今梅花还在瓷罐里存着,江南的雪水却迟迟未归。煜明走到窗前,见庭前积雪已没过石阶,映着寒月的光,果然是「琼花簌簌」。他想起清涵曾说,真正的乡愁不该是空洞的慨叹,而要像「瘦影孤灯,思忆难量」这般,有具体的物象可依——孤灯是客舍的烛,瘦影是异乡的梅,思忆则藏在每一片落雪的纹路里。
「千山暮雪阻归航,心向家山,情满行囊。」他低声念着,忽然觉得这句写的不止是清涵,也是所有羁旅之人的心境。去年他去京城赶考,在太行山下遇大雪封路,那时望着连绵的雪山,心中涌起的正是这般「阻归航」的怅惘,只是那时有清涵的信笺相伴,便觉得行囊里装满了故乡的温度。
案头的铜炉里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词里的「含伤」。煜明取过素笺,想写封回信,笔尖悬在半空却迟迟未落——该如何回应这「情系天涯,意乱愁长」?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慰藉,就像雪落无声,却能覆盖所有伤痕。
第三章 梅影横斜寄归念
破晓时分,雪霁初晴。煜明推门而出,见梅树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露出点点红梅,正是清涵词中「梅影横斜,暗送幽香」的景象。他忽然想起清涵说过,梅花的香气在雪后最清冽,「就像乡愁,总要经过寒霜的淬炼,才显得格外真切。」
他踩着积雪来到听雪阁,阁中案上放着清涵临走前留下的《云麓词稿》,扉页上她题了句:「他日若逢江南雪,寄我一枝春。」如今江南的雪想必也落了,她是否也在某个寒夜,对着梅枝想起云麓山的旧景?
回到书阁时,见案上多了封信。信封上是清涵熟悉的字迹,邮戳却是三日前的。他急切地拆开,里面除了第三阕《一剪梅》,还有片干枯的枫叶:
「晚云漠漠掩轩窗,炉暖香残,思意纷扬。
凝眸遥念旧游乡,情绕眉梢,心下彷徨。」
枫叶上用细笔写着:「此叶拾于西湖孤山,梅开未盛,却有残雪压枝,恍若云麓旧景。」煜明将枫叶夹进词稿,指尖触到叶面上的霜痕,仿佛触到清涵落笔时的微凉。
「庭前积雪映寒光,梅朵初开,寂寞含章。」他望着窗外初开的梅花,忽然明白清涵为何用「寂寞」形容——不是花寂寞,而是看花人心中的怅惘。当年两人在梅树下赏雪,她曾说:「最美的梅景要两个人看,一个人看,花再盛也是寂寞。」
如今她在江南孤山看梅,是否也觉得「寂寞含章」?煜明取过「漱玉」琴,轻轻拨动琴弦。琴音清越,在寒夜里传出很远,惊起几只宿鸟,翅尖掠过梅枝,震落一片细雪。他想起清涵说过,琴音能传千里,「就像思念,没有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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