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人已经查了,最近三个月见过赵立冬两次,一次在省委食堂,一次是私人会所,监控调不出来。”
丁义珍没应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把手机搁到一边。窗外的光斜切进办公室,照在对面墙上那份刚打印出来的《京州高新园区建设白皮书》封面上,烫金的字有点反光。
他起身走到会议桌前,周长利和林耀东已经坐在那儿了,一个翻着数据表,一个盯着平板上的资金流向图。
“动手吧。”丁义珍拉开椅子坐下,“不能再让他们把水搅浑。”
周长利合上文件夹:“白皮书初稿好了,从土地审批到企业入驻,再到技术协作节点,一条不落。明天中午前能定稿。”
“发布会呢?”丁义珍问。
“后天上午十点,市委新闻发布厅。”林耀东抬头,“宣传部那边协调好了,省台、市台、几家主流网媒都通知了。另外,我联系的三位专家——一个是国家信通院的,两个是清大、华科的教授,答应出席并现场点评。”
丁义珍点头:“好。别搞成我一个人站台上念稿子,要让他们说话。”
“明白。”林耀东顿了顿,“短片也剪完了,三支,每支三分钟左右。都是实拍,没有配音,只有字幕和现场音。比如芯片封装那段,机器‘滴’一声检测通过的时候,几个工程师自己就鼓起掌来,原汁原味。”
周长利笑了一声:“这比写一万字报告都有力。”
“那就这么定。”丁义珍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之前写的四行字下面补了一句:“让事实跑在谣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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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当天早上七点,市委宣传部会议室。
丁义珍站在投影屏前,手里捏着一页通稿,眉头微皱:“这句话得改。”
工作人员凑过去看,是通稿里一句:“园区发展态势良好,前景可期。”
“太虚。”丁义珍说,“换成‘已有十七家企业完成注册并投入研发,五组达成技术协作,累计申报专利三十二项’。数字不怕多,怕不准。”
旁边有人记下修改意见。
林耀东走进来,外套搭在臂弯,低声说:“专家团刚到,住进迎宾馆了。媒体签到情况也统计出来了,到场八十九家,其中有三家之前发过负面文章的,主动报名来了。”
“哦?”丁义珍挑眉,“哪家?”
“《南方经济观察》《新视野财经》还有《城市日报》新媒体部。”
“来得好。”丁义珍嘴角一扬,“正好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政绩工程’。”
九点半,会场灯光调暗,大屏幕亮起。
第一支短片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个年轻工程师蹲在设备旁,手拿探针调试电路板,满头汗,嘴里还念叨:“再试一次,这次电压稳住了。”下一秒,示波器波形平稳跳动,他猛地跳起来喊:“通了!”
台下有记者低头笑了。
第二支是两家公司签约现场,没有红毯,没有握手合影,就是一张桌子,两方负责人坐定,签字,交换合同。镜头扫过桌上笔记本,写着“联合开发协议”,日期是三天前。
第三支最短,是清晨六点的工地一角,清洁工推着车经过一栋刚封顶的研发楼,抬头看了眼招牌,嘟囔了一句:“这地方,真有人上班啊?”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即有人轻笑出声。
丁义珍走上台时,掌声比预想的热烈。
他没拿讲稿,只拎了个激光笔。
“有人说我们画饼。”他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晰,“我说,饼已经蒸上了,就差你们来尝一口。”
台下不少人提笔记录。
“过去三个月,园区企业协作图谱新增二十一个连接点。”他点开PPT,屏幕上跳出一张动态网络图,线条不断延伸,“人才引进四十三人,其中博士九名,硕士二十七名。专利申报数量,全省同类园区同期第一。”
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人说,这是我的个人意志。我想问一句——如果真是我个人说了算,我能逼着这些博士硕士背井离乡来京州?我能强迫企业自掏腰包投研发?”
没人回答。
“这不是谁的一时兴起。”他说,“这是一个城市对未来的押注。而我们现在做的,只是不让它胎死腹中。”
最后一排,一名记者悄悄收起原本准备提问“资金来源是否涉及家族利益”的纸条,换了一张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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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发布会结束。
丁义珍回到办公室,外间没人,内室灯亮着。他推门进去,看见周长利正把一份文件放进公文袋,抬头说:“白皮书已加印五百份,分送省发改委、科技厅、财政厅,每人附一封亲笔信。”
“写什么了?”丁义珍脱了外套挂上。
“就说一句话:欢迎随时来查,账目、合同、进度表,全敞开。”
丁义珍笑了下:“够硬气。”
林耀东随后进来,把一个U盘放在桌上:“短片全传上官网和视频平台了,三小时播放量破百万。微博话题‘我们在京州造芯片’上了热搜第三。有条评论说得好——‘原来真有人在闷头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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