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降落之时已是正午时分,莎菲克庄园静悄悄的。
阳光从高耸的窗棂斜洒在大理石地面上,描出一格一格柔和的光影。庭院里传来白孔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切看起来平静得如画。
西奥多·诺特站在外头,身着整洁的深灰色长袍,胸前的纽扣一丝不苟,手中握着一只小巧的旅行箱,这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微微抬头,面对眼前这一座广袤、古老、比马尔福庄园更显宏大的宅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
他先一步多罗西娅下马车,然后很自然的伸出手扶着多罗西娅下车。
阿拉里克·莎菲克早已下车,他上前一步,亲切地拍了拍西奥多的肩膀,语气低缓却带着真诚。
“这里不用拘束,就把我们当成家人。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角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还是要照顾一下多罗西娅。你知道她那脾气,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闹腾,别看她在学校装得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啊——还是个小孩子性格。”
西奥多一愣,继而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种过分熟稔的宠溺:“我在学校也习惯了,先生。”
一旁的多罗西娅刚好整理完裙摆,闻言立刻抱起胳膊,故作生气地瞪着他们。
“你们现在是结盟搞批斗吗?我是小孩子?谁家小孩子像我一样有本事。”
多罗西娅冲两人翻了个白眼。
多罗西娅抱着胳膊站在马车边,眉眼冷淡,却故作生气地扬起下巴,像只被人戳到软肋的猫,连眼尾都染上一抹轻轻的粉意。
“哎,别生气。”
古德尔夫人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身着一袭米色巫师长裙,手里还拿着一把草编扇子。
“你爸爸也就这个毛病,每次有人来就要数落你几句。你看你西奥多……人家不是没笑出声。”
“我确实没笑出声。”
西奥多补充,神情一派无辜,“但我确实笑了。”
“你完了。”
“整个假期你都要住我家,你等着在枕头底下薅出来一条蛇吧。”多罗西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嘴角却压不住地勾起了一点。
阿拉里克拍拍西奥多的背。
“你去楼上挑房间吧,别拘束。让多罗西娅带你去看看。喜欢哪间就住哪儿。”
“好。”西奥多点头致谢,又看了多罗西娅一眼,笑着说,“带我吧,小孩子。”
“你再说一次试试看?”多罗西娅扬了扬眉毛,眼里带笑。
她拎起自己的魔杖,啪地敲了敲楼梯的扶手:“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二楼,长廊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在地毯上沙沙作响。
“你家真安静。”西奥多开口道,语气轻得像是在感慨。
“太安静不好。”多罗西娅说,“尤其你带着心事的时候。”
“所以你一回来就闷闷不乐?”他顿了一下,又问,“是担心德拉科吗?”
她没立刻回答。
西奥多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明明知道他现在还安全,却还是闷闷不乐。”
多罗西娅终于也停住了脚步,低头整理一下肩上的发丝,声音轻轻的。
“你知道还问我。”她说。
西奥多没有辩解。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下垂的眼睫上。
多罗西娅忽然抬头:“明明你可以不寄人篱下的,你已经十六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同意来这里,说到底还是想逃避你家里的空无一人。”
他嘴角勾了一下,没说话。
“……我们都一样。”她轻声说。
西奥多垂下眼,嗓音有些发涩:“至少我比你幸运一点,我还有地方能来。”
她没再说话,带他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三楼东侧停下。
“这里几间房都空着。”多罗西娅打开一扇门,“这间最大,带阳台,靠着花园。”
“你给我选个离你最近的。”西奥多说得理所当然。
“你倒是主动。”
“我们都不是会装的性格,”他侧头看她一眼,“再说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矫情什么?”
多罗西娅没吭声,只是在转角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指向一间门前贴着银色蛇形标记的屋子:“这个是我小时候喜欢的小房间,离我现在的房间隔壁一墙。空间不大,但采光很好,早上还能听见花园里的鸟叫。”
西奥多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果然不大,但窗帘素雅,墙面涂成灰蓝色,还有一个书架和壁炉,安安静静、简单温暖。
“我要这个。”他说。
“你不挑更大的?”多罗西娅好奇地看他,“我记得走廊尽头有一个双阳台的,还能看见对面的悬崖和湖。”
“我不想每天醒来就看见太远的地方。”西奥多走进去,把箱子放下,然后回头,“我想离你近一点。”
多罗西娅怔了一下。
他神情平静,语气也轻柔:“你知道,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有牵挂的人。在不安定的时候……离熟悉的东西近一点,能安心些。”
她轻轻点头,没说话。
阳光透过窗子,照亮他身后的淡金色发丝。他站在这间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房间里,神情却像站进了一种命定。
而她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这间小房子,原来也可以容纳一个不习惯请求庇护的少年。
“欢迎入住。”她轻声说。
西奥多朝她微笑,关上门前补了一句:
“我晚餐前来敲你门,别装睡。”
“这是我家,你能不能摆清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