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指了指对面的石凳:“玄尘子道友请坐。不知道友从何而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玄尘子依言坐下,却并未去动那杯茶,只是盯着李昱,缓缓道:“贫道云游四方,偶经此地,察觉此地灵气有异,似有同道隐居,故特来拜会。道友……似乎并非寻常散修?”
李昱品了口茶,淡然道:“山野之人,偶得机缘,在此避世而已。当不起道友‘同道’之称。”
玄尘子目光闪烁,忽然压低声音道:“道友何必自谦。贫道前来,实则是想向道友打听一事。近期,修行界暗中流传一则消息,说是……西北‘幽冥涧’附近,似有异宝出世之兆,引得各方势力暗中窥探。贫道观道友气息深湛,或对此地有所了解?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幽冥涧!
这个名字,让屋内正透过窗缝悄悄观望的宋歆辰心中猛地一凛!那正是丈夫之前推测的、“幽冥鬼府”可能藏匿的大致方位!
此人,果然是为此而来!
李昱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是淡淡一笑:“幽冥涧?倒是听说过此地凶险异常,乃阴阳交界之混乱地带,多有邪祟出没。至于异宝出世,呵,道友怕是误信了谣言吧?即便真有,那也是招灾引祸之物,避之唯恐不及,何必凑那热闹。”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承认知道此地,又将其危险性点出,完全是一副不愿沾染是非的避世态度。
玄尘子仔细观察着李昱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最终一无所获。
他干笑两声:“道友说的是,是贫道妄念了。既如此,那便不打扰道友清修了,告辞。”
说罢,他起身拱手,转身便走,速度极快,仿佛生怕李昱改变主意。
李昱并未阻拦,甚至没有起身相送,只是依旧悠闲地品着茶,看着那玄尘子的身影如同青烟般消失在谷口雾气之中。
直到确认对方彻底离开,宋歆辰才带着儿子从屋内走出,脸上带着担忧:“昱郎,那人……”
“一个探路的棋子罢了。”李昱放下茶杯,眼神微冷,“看来,‘幽冥鬼府’的诱饵已经撒出来了。‘异宝出世’?真是拙劣却又有效的伎俩。”
“他们是想引什么人去?”宋歆辰心惊道。
“自然是引那些对此事感兴趣、又有能力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李昱目光深邃,“比如,我们。”
他站起身,望向西北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风暴将起,这处桃源,怕是也难真正清净了。”
“不过也好,”他收回目光,看向妻儿,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却坚定,“既然躲不过,那便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已然汹涌而至。
山谷的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张力下继续流淌。表面是世外桃源的宁静祥和,内里却因那日玄尘子的突然造访,以及其带来的关于“幽冥涧异宝”的消息,而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
宋歆辰变得更加警觉,她下意识地会留意山谷外的动静,教导李思允练武时,也更多了几分实战的狠厉。
李昱将妻子的变化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在她练功结束时,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指尖不经意拂过她的手腕,一股温和的力道便悄然化去她因紧绷而滞涩的气血。
“不必如此紧张。”他温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子,总要过得去。”
他的平静感染了宋歆辰。
宋歆辰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真正沉浸于这片天地带来的安宁。她发现山谷西南角有一小片土地,灵气格外充裕,土壤呈罕见的淡金色,便兴致勃勃地开辟出来,将从青林村带来的那株静心兰小心移栽过去,又尝试着种下几味李昱提供的、她从未见过的灵草种子。
李思允则是完全无忧无虑的。
爹爹的课堂从不止于书本,更多的是在山野间。
他们沿着溪流辨认水族,爬上树梢观察飞鸟的轨迹,在星空下辨识星辰,于雷雨中感受天地之威。
李昱的教导深入浅出,寓教于乐,将天地至理、万物法则,如同种子般悄然播撒进儿子幼小的心田。
这一日,李昱正带着儿子在溪边,以树枝作笔,在湿润的沙地上演算一个简单的阵法基础。李思允听得似懂非懂,却兴致盎然,笨拙地模仿着爹爹画出的符文。
忽然,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的雀鸣。
一道金光穿破山谷上方的云雾,精准地俯冲下来,落在李昱肩头,正是那只肥硕的金雀。
它嘴里并未衔着东西,只是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李昱的脸颊,发出几声急促又带着些许告状意味的“啾啾”声。
李昱侧耳倾听。
一旁的宋歆辰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李昱似乎心有所感,微微抬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山谷的结界,望向了极其遥远的西北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却未能逃过一直关注着他的宋歆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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