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然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摊开的《Advanced Macroeconomics》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微微低头，几缕发丝垂落在书页间，整个人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包裹，将教室里的喧闹隔绝在外。
几个男生在过道边徘徊，最终没人敢上前搭讪。经管系的高岭之花——这是私下流传的称号，不仅指她出众的外表，更因为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上课铃响起，柳梦然抬头看了眼门口。教授已经站在讲台前调试课件。
她正要收回视线，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报告。"
那个声音让柳梦然手指一颤，书页被捏出细微的褶皱。韩枫站在门口，白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教授点点头："找位置坐下吧。"
韩枫扫视教室，目光在掠过柳梦然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向那个靠窗的座位——柳梦然身旁最后一个空位。
"好巧。"他坐下时轻声说，带着一丝薄荷牙膏的气息。
柳梦然绷紧脊背，假装没听见。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尤其是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韩枫却像没事人一样，拿出本子和笔，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个位置本就属于他。
"今天我们讲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教授开始讲课。
柳梦然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左侧。韩枫的笔记很简洁，偶尔在重点处画个星号，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莫名令人安心。
"你看的Blanchard的版本？"韩枫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我更喜欢Romer的推导方式。"
柳梦然猛地合上书，转头瞪他。这是最新引进的英文原版教材，封面连书名都没有印，他怎么可能一眼认出？
她的沉默似乎逗乐了韩枫。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睛弯成月牙——和昨天那个复杂的眼神完全不同，此刻的他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学生。
"第三个问题，谁来分析下利率渠道在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差异？"教授的提问打断了这场无声对峙。
教室里鸦雀无声。柳梦然其实知道答案，但她习惯性地保持沉默。就在这时，身旁举起一只手。
"韩枫？请回答。"
韩枫站起来，声音清朗："根据Blanchard第十五章的分析，发达国家金融市场完善，利率传导更直接；而发展中国家存在金融抑制..."他流畅地引用了柳梦然手中教材的三个段落，甚至指出了脚注里的特例。
教授惊讶地推了推眼镜："很好！请坐。"
柳梦然盯着自己的书，心跳莫名加速。那些晦涩的理论从韩枫口中说出，就像在讨论天气一样简单。更让她在意的是，他引用的正是她刚才读到的那几页。
下课铃响起，柳梦然迅速收拾书本。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氛围。没想到韩枫却先行他一步离开。
走廊上人潮涌动。柳梦然朝着人群中望去，总算发现了韩枫的身影，此刻他正靠在一处窗户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柳梦然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她势必要问清楚，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韩枫感受到身边来人，转过头来，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那种复杂的眼神又出现了——怀念、悲伤、温柔，还有她读不懂的某种决意。
"你是不是之前认识我？"柳梦然直接问道，"昨天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故人。"
韩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柳梦然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秘密。但最终，他只是轻轻摇头："不，我们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看书的样子很特别。"韩枫打断她，指了指她怀里的教材，"会把喜欢的句子反复读三遍，遇到难懂的地方就咬下唇。"
柳梦然如遭雷击。这些习惯性动作她自己都没注意过，这个陌生人怎么可能知道？
"猜的。"韩枫仿佛看穿她的想法，笑着后退两步，"柳同学。"
柳梦然站在原地，手中的书突然变得无比沉重。韩枫最后那个笑容里，藏着太多她解不开的谜题。
“不对，你看我的眼神，不像是没有交集过的那种。”柳梦然十分笃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韩枫上步来到柳梦然身前，伸出手轻轻拂起她鬓角的发丝，动作十分轻柔，柳梦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对这样的动作竟然不反感。
她只听见韩枫轻声说道：“确实我们没见过，但又十分熟悉。”
她被韩枫这句话彻底搞懵了，当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对方已经消失在原地。
柳梦然不知怎么走出的教学楼，此时四下无人，她脑海里还闪过刚刚韩枫拂过自己发丝的片段，以及他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此时手机的短信提醒声传来，柳梦然点开一看，是自己哥哥柳萧然的短信：：「校门口等你，黑色商务车。」
黑色商务车安静地滑到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柳萧然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没戴军帽，但挺直的脊背和利落的短发依然透着军人特有的气质。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柳梦然的语气如同万年冰窟。
"上车，家里并不知道我回来了。"简短的两个字，却让柳梦然心头一紧。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味和薄荷香气，柳萧然双手稳握方向盘，指关节处有几道新鲜的擦伤。
"你受伤了？"柳梦然皱眉。
柳萧然瞥了眼自己的手，轻描淡写道："训练时蹭的。"他转动方向盘拐出主路，"先去你那儿，有些事情，我实在不忍心继续瞒着你了。"
柳梦然心头一惊：“是关于我父母的吗？”
柳萧然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