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本来是想杀掉邵庭的。
他透过无处不在的监控网络,看着邵庭拒绝了警方的保护,独自下车,走进了那条预先选定的、布满陈旧管线的小道。
那里,他早已安置好了与太平国际银行金库底下同型号的微型炸弹,足够隐蔽,威力精准可控,足以将踏入那片区域的生命瞬间撕碎,却又不会过分波及周围。
他甚至计算好了时间,连“意外”的由头都找好了——老旧燃气管道泄漏引发的爆炸,多么完美的借口。
他已经做好了和这位难缠的邵法医彻底说再见的准备。
一个麻烦的解决,一次对教派的交代。
直到他的视线里,出现了那个捡废品的老妇人。
像她这样的信徒,在圣日教庞大的体系里,是最底层、最无用的存在。
他们提供不了多少金钱奉献,也缺乏影响力,唯一的“价值”似乎就是那点微不足道的、被反复洗脑后的虔诚,以及庞大的数量基数。
凌曜的手指原本已经悬停在引爆指令的上方。
他甚至冷漠地想过,将这两个人一起炸死也不错。
让这个多管闲事的法医和那个卑微的老太婆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最终也无人收殓,倒也算一种有趣的结局。
出于一种近乎残忍的好奇心,他调高了窃听的灵敏度,听清了雨声中那两人的对话。
一个自身难保、记忆残缺,却还对陌生人释放善意的无神论者;一个穷困潦倒、将微薄所得奉献给虚幻神只,却自以为获得救赎的老信徒。
这画面可笑又……刺眼。
尤其是邵庭。
他明明自身处境岌岌可危,却还在思考如何真正帮助那个老妇人,甚至试图用“捐给教会”的理由来维护对方那可怜的自尊。
那不是为了积攒什么功德,只是一种纯粹的、在他看来愚蠢透顶的善良。
善良,是凌曜从小被教导必须摒弃的、最无用的情绪,是弱者才需要的麻醉剂。
他无聊地听着,眼里满是漠然,指尖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击。
然后,他看见邵庭将那把唯一的伞,强硬地塞给了老妇人。
真是愚蠢透顶。
一把伞能抵挡什么?
能治好那老妇人被教义腐蚀的灵魂吗?能改变她作为底层耗材的命运吗?
不能。
她依旧会沉浸在自我感动的奉献里,成为圣日教这架庞大机器上一颗无知无觉、甚至沾沾自喜的螺丝钉。
可是——
一种极其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他冰封的内心。
他突然觉得,按下那个引爆键,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必须绝对服从、连情绪都要被严格规范的“圣子”了。
他现在的力量和地位,足以让教主对他露出慈祥的笑容,给予他相当程度的“自由”。
他为什么要一直按照那老东西的心意办事?
既然现在不想杀,那就先不杀。
邵庭的命,暂且留着。以后是死是活,全看他的心情,看这位法医还能带来多少“乐趣”。
邵法医特意清退了身边所有的警察,孤身走入雨幕……这行为在他解读来,不就是一种直白的邀请吗?
——他想见他。
单独的,不带任何旁人的那种。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在邵庭死前,满足一下对方这“勇敢”的愿望?
他启动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压下那丝陌生的情绪。
他驶向邵庭的必经之路,心中重新被一种新鲜的兴味所填充。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极限运动和教会任务之外的事情,产生如此明确的兴趣。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这位邵法医能多带给他一点“惊喜”,让这份乐趣持续得久一点。
这样,邵庭或许...能活得久一点。
*
摩托车轰鸣着驶入一栋摩天大楼的地下车库,刺眼的荧光灯取代了自然光线,空气中弥漫着轮胎摩擦地面和机油混合的冰冷气味。
邵庭从后座下来时,只觉得浑身骨架都快被颠散了。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冰冷黏腻,被高速行驶时的冷风灌透,此刻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喉咙泛起一阵痒意。
哪有带着刚出院的病人玩这种极限飙车的?
他暗自腹诽,抬眼看向始作俑者。
凌曜显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自觉。
他利落地停好车,摘下头盔,随意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几缕发丝贴在苍白的颈侧,竟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性感。
他径直走向电梯间,没回头看邵庭一眼,却像笃定了身后人会乖乖跟上。
邵庭沉默地跟在凌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宽敞而冰冷的电梯轿厢。
凌曜按下顶层的按钮——43层。
电梯无声且高速地上升,失重感轻微。邵庭靠着冰冷的金属壁,默默观察着四周。
高档公寓的电梯内部也极尽简洁奢华,但他更留意的是摄像头的位置和可能的监控盲区。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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