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崤县,春寒料峭。韩雄站在折冲府的校场上,手中紧握着那份盖有宇文泰印信的征兵令,怒不可遏。他的目光扫过纸面上那些冰冷的文字,每一句都像刀子般割着他的心。
"幢主,这已经是半年内第三次征兵了。"副手韩武站在一旁,声音低沉,"府中能拿得动兵器的男丁几乎都被征调一空,剩下的不是老弱就是病残。"
韩雄没有立即回答。他抬头望向校场四周,那里曾经站满了生龙活虎的府兵,如今却空空荡荡,只剩下几个值守的老兵。远处村落里传来妇孺的哭声,想必又是哪家接到了阵亡通知。
"宇文大冢宰连战连败,损兵折将,如今又偷袭盟友贺拔岳,引发泰山大战。"韩雄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他背信弃义在先,却要百姓为他送死!"
韩武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幢主慎言,隔墙有耳啊。"
韩雄冷笑一声,将征兵令揉成一团掷于地上。他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营帐,韩武紧随其后。帐内简陋的木案上摊着一张地图,旁边是一盏将尽的油灯。
"韩武,你跟了我多少年了?"韩雄突然问道。
"回幢主,自太昌元年起,已有三载。"韩武虽不解其意,仍恭敬回答。
"三年..."韩雄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从军时的誓言?"
韩武挺直了腰板:"保家卫国,护佑黎民!"
"可如今呢?"韩雄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怒火,"我们成了什么人?帮着宇文泰这样的卑鄙小人残害百姓,攻打忠良!贺拔岳在楚地施行仁政,百姓安居乐业,宇文泰却因一己私欲要发动战争!"
韩武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幢主,其实弟兄们早有怨言。若幢主有意,我等愿誓死追随!"
韩雄心头一震。他扶起韩武,沉声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韩武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不仅是我,王贵、李敢、赵毅他们也都对宇文泰不满已久。幢主素有威望,若振臂一呼,必有人响应!"
韩雄深吸一口气,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暮色中,崤县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他想起自己十六岁时的志向,想起那些在宇文泰无休止征战中死去的同袍,想起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惨状。
"传我命令,"韩雄转身,声音低沉而坚定,"明日酉时,召集所有可信的弟兄,在后山废弃的窑洞集合。记住,要绝对保密。"
韩武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抱拳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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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酉时,残阳如血。韩雄换了一身便装,独自来到后山。废弃的窑洞前已聚集了六十余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见他到来,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目光中充满期待。
韩雄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弟兄,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是要商议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
他停顿片刻,从怀中取出那份皱巴巴的征兵令:"宇文泰倒行逆施,背信弃义,如今又要我等为他卖命。我韩雄虽不才,却也不愿再做这等助纣为虐之事!"
人群中响起低声的赞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站出来:"幢主,您就说怎么办吧!我王贵早就受够了!"
"对!我们听幢主的!"其他人纷纷附和。
韩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拔出佩刀,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入早已准备好的酒坛中:"今日我韩雄在此立誓,反抗宇文泰暴政,还百姓太平!愿随我者,歃血为盟!"
六十余人毫不犹豫地依次上前,割掌滴血。当最后一人完成仪式,韩雄举起酒碗,高声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等结为兄弟,同生共死,誓诛奸佞!"
"誓诛奸佞!"众人齐声高呼,饮尽血酒。
韩雄放下酒碗,开始部署:"王贵,你负责联络县内不满的百姓;李敢,你去打探县衙动向;赵毅,你带人秘密收集兵器粮草。三日后,我们举事!"
众人领命而去,只留下韩武陪伴韩雄。夜色渐深,山风呼啸。韩雄望着远处的崤县县城,灯火稀疏如同鬼火。
"韩武,你说我们能有几分胜算?"韩雄突然问道。
韩武沉吟道:"宇文泰虽势大,但民心已失。幢主素有威望,只要举起义旗,必有人响应。"
韩雄点点头,却又叹道:"只是如此一来,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幢主不必自责。"韩武坚定地说,"长痛不如短痛。宇文泰暴政不除,百姓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韩雄握紧拳头:"你说得对。为了天下苍生,这一仗必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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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短短三日,投奔韩雄的百姓已达数千之众。废弃的窑洞早已容纳不下,他们转移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
韩雄站在高处,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既激动又忐忑。这些人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更多的是衣衫褴褛的农夫。他们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怒火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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