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崤县的第二日清晨,韩雄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升起的朝阳。晨风拂过他年轻却已略显沧桑的面庞,吹动他战袍的下摆。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将领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将军,潼关回信了!"副将韩武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城楼,手中紧握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这位与韩雄同宗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珠,眼中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韩雄接过信笺,指尖微微发颤。他深吸一口气,拆开封口,快速浏览内容后,紧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释然:"杨宽将军已向汉王禀报,虽不能立即答复,但承诺必要时会派兵支援。"
"太好了!"韩武激动地握紧拳头,"只要汉王应允,我们就有救了!"
韩雄却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变得凝重:"不要高兴得太早。宇文泰不会坐视我们占领崤县,援军到来前,我们得靠自己守住这里。"他转身望向城内正在操练的士兵,声音低沉:"传令下去,加强城防,多备滚木礌石,还有——把城内的油都收集起来。"
韩武领命而去,韩雄则继续站在城头,思绪万千。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雄儿,乱世之中,择主而事,切不可为虎作伥。"如今宇文泰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他韩雄岂能助纣为虐?
正思索间,远处尘土飞扬。韩雄眯起眼睛,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军队,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报——洛州刺史豆卢宁率三千精兵正向崤县逼近!"斥候飞奔上城,单膝跪地禀报。
韩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令全军戒备,准备守城!"
城下,洛州刺史豆卢宁骑着一匹乌黑战马,正在巡视部队。他三十有五,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身着明光铠,腰间配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宝剑,那是宇文泰亲手赏赐的。
"报——"一名斥候飞驰而来,"启禀刺史,崤县四门紧闭,城墙上守军戒备森严。"
豆卢宁冷笑一声:"区区千把乡兵,也敢据城而守?传令下去,明日拂晓攻城,我要让韩雄那小子知道背叛大冢宰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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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崤县城内一片肃杀之气。韩雄召集众将在县衙议事。大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凝重面孔。
"城内粮草还能支撑多久?"韩雄问道。
粮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将军,若按现在的人数计算,最多十日。"
"十日..."韩雄沉吟片刻,"杨宽将军的援军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将军,不如趁夜突围?"一名年轻将领提议道。
韩雄摇头:"豆卢宁用兵老辣,必已设下埋伏。况且..."他环视众人,"我们若弃城而走,城中百姓必遭屠戮。宇文泰的军队什么德行,你们不是不知道。"
众人沉默。他们大多是被宇文泰"扫地为兵"政策强征入伍的,亲眼目睹过宇文泰军队对反抗者的残酷镇压。
"传令下去,"韩雄决然道,"加固城防,清点箭矢,准备滚木礌石。另外,组织城中青壮协助守城,妇女老幼集中到城中心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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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战鼓声震天动地。豆卢宁的三千精兵列阵城外,刀枪如林,旌旗蔽日。
韩雄登上城楼,看到敌军阵前一排排攻城梯和冲车已经准备就绪,心中暗凛。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豆卢宁!你为虎作伥,助宇文泰祸乱天下,有何面目见洛州子民?"
豆卢宁策马出阵,仰头狞笑:"韩雄小儿!大冢宰待你不薄,你却背叛投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城墙上,韩雄挺直腰杆,毫不畏惧地回望豆卢宁:"豆卢宁,宇文泰屡战屡败,扫地为兵。中原百姓深受其害,我韩雄宁死,不助纣为虐!"
豆卢宁闻言大怒,脸上横肉抖动:"放你娘的狗屁!大冢宰不打败贺拔岳怎么一统中原?老百姓哪有好日子过?"
韩雄冷笑一声,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照你这么说,宇文泰打完贺拔岳,还要打高欢,还要打刘璟,还要打萧衍,天下百姓永远不会安定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豆卢宁军中的士兵开始小声议论。
"韩将军说得对啊,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离家三年了,老母病重都没能回去..."
"再这样打下去,我们都要死在战场上了..."
豆卢宁听到军中骚动,脸色铁青,拔剑指向城头:"韩雄!你休要妖言惑众!"他转向自己的军队,厉声喝道:"谁再敢动摇军心,立斩不赦!"
士兵们立刻噤声,但眼中的不满却更加明显。豆卢宁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军心不稳。他高举长剑:"全军听令,攻城!"
然而士兵们的动作明显迟缓,攻城梯被抬着慢慢向前移动,毫无气势可言。豆卢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策马冲入军中,挥剑砍伤几名动作最慢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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