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实开着他那辆半旧不新的小货车,又一次扎进了龙井山的盘山路。车灯撕开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勉强照亮前方一小段湿漉漉的柏油路面。雨是停了,可山间的雾气却趁机涌了上来,一团团贴着地面翻滚,像无数只无声无息的白色幽灵。车窗开着条缝,冷飕飕的风带着湿重的草木气和泥土味儿直往驾驶室里钻。郎实使劲眨了眨干涩发沉的眼皮,抬手重重拍了两下自己的脸,试图驱散那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掉的困意。他嘴里小声嘟囔着:“快了快了,翻过这最后一道山梁,就能看见村口的灯了……” 这最后一段山路格外陡峭,货车低吼着,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引擎盖下传来吃力的喘息声,仿佛随时会散架。导航屏幕早就倔强地一片漆黑,彻底罢工了。
忽然,车头灯猛地扫过前方一个弯道,惨白的光圈里,突兀地映出一个人影!就站在路中央,离车头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郎实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脚将刹车踏板狠狠踩到了底!
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撕裂了山野的寂静,橡胶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疯狂地滑动、尖叫,留下两道乌黑扭曲的印记。整个驾驶室剧烈地向前耸动、倾斜,郎实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死死按在方向盘上,胸口撞得生疼。万幸,在距离那身影仅剩咫尺之遥的地方,这辆老伙计终于带着最后一声不甘的呜咽,歪斜着停住了。
冷汗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瞬间爬满了郎实的额头和后背。他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抬起头,透过被自己急促呼吸模糊了一小片的挡风玻璃,死死盯住那个差点葬身车轮下的“人”。那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两侧,孤零零地立在浓雾之中,像一幅褪了色的旧画。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越过车头,望向郎实身后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山林,空洞得没有一丝活气。郎实心头猛地一抽,寒意顺着脊椎骨嗖嗖地往上蹿。
他定了定神,猛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双脚踩在湿冷的沥青路面上,一股寒气直冲脚底。他快步绕过车头,冲着那女人大喊:“喂!你不要命啦?!大半夜的站路中间!这多危险……” 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可那女人像是根本没听见,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依旧固执地、直勾勾地望着他身后的方向。
郎实被她这诡异的状态弄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就在他视线移开的刹那,身后传来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他猛地转回头——路中央空空荡荡,只有一团团雾气在车灯光柱里无声地翻涌滚动。那个白衣女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妈呀!”郎实低呼一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他慌忙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右上角那个代表信号的图标,赫然是一个刺眼的小叉。
“见鬼了!真他娘见鬼了!”他狠狠咒骂着,声音在空旷的山路上显得格外响亮,带着一种给自己壮胆的虚张声势。他围着车子转了两圈,确认那女人确实不见了,才哆哆嗦嗦地拉开驾驶室的门,重新坐了回去。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冰凉的方向盘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摸索着钥匙想重新发动车子,手指却抖得厉害,插了几次都没插进钥匙孔。
“嘎吱——嘎吱——”
就在这时,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老旧门轴转动的声音,极其缓慢地,从车顶上方传来!一下,又一下,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车顶艰难地拖行、刮擦!
郎实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望向驾驶室的车顶棚。那“嘎吱”声,正是从正上方传来的!有什么东西……就在车顶上!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再也顾不上去拧钥匙,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逃离这辆该死的车!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车门把手,手指哆嗦着去抠门锁。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在车顶炸开!紧接着,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猛地从上方压了下来!整个驾驶室的车顶瞬间向内塌陷,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撕裂声!扭曲变形的车顶铁皮,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铁爪,朝着郎实的头顶狠狠抓落!
“啊——!”郎实发出绝望的嘶吼,下意识地抱头蜷缩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同闪电般,猛地从侧面扑到了他这边的车窗上!是那个消失的白衣女子!她的脸贴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清晰得能看到她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焦急的光芒。
“低头!抱紧!”一个清冷而急促的女声穿透了金属的哀鸣,清晰地刺入郎实的耳膜。
郎实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猛地一缩脖子,双臂死死护住头脸,整个人蜷缩在驾驶座下方狭小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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