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我指着砚台,又看看她,说不出话来。
“小术尔。”十三娘收回手,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补缺缮残,略通一二。此物…尚存几分灵性,不忍其蒙尘。”她看着那方焕然一新的砚台,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如同修复了一件心爱的旧物。
这神奇的一手让我目瞪口呆,同时也隐约感觉到,这位千年女鬼,恐怕不只是“略通一二”那么简单。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几天后,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硬纸盒,里面是我那台饱经风霜、屏幕碎裂、电池报废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它像一块丑陋的砖头,彻底罢工已经半年了。
“十三娘,您看…这个…能…修吗?”我小心翼翼地把电脑推到她面前,带着点讨好的笑,心里其实没抱多大希望。这玩意儿跟砚台,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啊!
她飘近了些,俯身仔细打量着这个闪烁着金属与塑料光泽的现代造物。屏幕碎裂的纹路、接口处的灰尘、磨损的键盘……她看得非常专注,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探索,像是在研究一件天外奇珍。那细长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悬停在碎裂的屏幕上方,隔着一小段距离,缓缓移动,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无形的脉络。
“此物…构造繁复,机关重重,似蕴藏雷电之力…”她低声自语,眉头微蹙,“妾身从未得见…此等‘器物’。”她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坦诚,“其理,妾身不明。然…”她话锋一转,指尖再次凝聚起那熟悉的、淡青色的光晕,比修复砚台时要明亮凝实许多。光晕如同有生命的薄纱,缓缓笼罩住整个笔记本电脑。
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只见那蛛网般碎裂的屏幕,在青光覆盖下,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弥合!扭曲的液晶重新平整,蔓延的黑色坏点迅速消失!短短十几秒,整个屏幕光洁如新!紧接着,那青光仿佛有意识般,顺着外壳的缝隙向内渗透进去。我甚至能听到机箱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凝结的“滋滋”声。最后,青光汇聚到电池的位置,停留了数秒,才缓缓消散。
十三娘收回手,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一点,气息也略有不稳,显然这修复耗费了她不少力量。她轻轻吁了口气:“郎君…试试看?”
我颤抖着手,按下电源键。熟悉的开机音乐响起!屏幕亮起,系统流畅启动,电池图标显示满格!这台被我宣判死刑的电脑,竟然满血复活了!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看向十三娘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由衷的敬佩:“神了!十三娘!您真是…太神了!”
她看着我惊喜的样子,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时的一缕微光,转瞬即逝。她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幸不辱命。此物…结构奇异,妾身亦是勉力为之。”她飘开几步,身影似乎都淡了些,显然消耗不小。
这台“起死回生”的电脑很快成了我的救命稻草。靠着它,我接了几个急迫的编程私活,没日没夜地赶工。当一笔不算丰厚但足以解燃眉之急的报酬打到卡上时,我长长舒了口气。交房租的压力暂时缓解了。
周末,我特意去了一趟商场。在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首饰柜台间穿梭,感觉格格不入。最终,我在一个相对素雅的玉器专柜前停下脚步。导购小姐热情地介绍着各种翡翠、和田玉。我的目光落在一支并不起眼的玉簪上。簪身是温润的白玉,簪头雕琢成简约的云纹,没有多余的镶嵌,素雅洁净,在射灯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价格不高,但看着舒服。
“就这个吧。”我指着那支玉簪。导购小姐有些诧异,似乎觉得这年轻男人买支朴素玉簪有点奇怪,但还是麻利地包了起来。
晚上回到出租屋,我把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正在“研究”我一本编程书的十三娘(那书在她手中悬浮着,自动翻页)。她有些疑惑地接过盒子,指尖轻巧地挑开丝带。当看到盒中静静躺着的白玉簪时,她明显愣住了。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波动起来,漾开难以言喻的涟漪。她轻轻拿起簪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质,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郎君…此乃…赠与妾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嗯,”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您帮我修好了吃饭的家伙,还…住在这儿…添麻烦了。这个…一点心意,谢谢您。” 我笨拙地解释着,感觉自己词不达意。
十三娘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玉簪。良久,她才抬起头,目光穿过我,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壁垒。她低低地、近乎耳语般地说了一句:“妾身…飘零千载,除却生前故物,未尝…再受人馈赠…” 那声音里,似乎藏着无尽的苍凉与一丝难以捕捉的暖意。她将玉簪仔细地、郑重地插在了自己挽起的发髻上。温润的白玉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漆黑的发,竟奇异地和谐,仿佛这簪子本就该属于她。她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似乎也因此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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