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结束后,陈恪将火铳铳递给一旁的工匠,转身对吴兑说道:"从今往后,所有新配方必须经过十次以上试爆,记录每次的威力、残渣和铳管状况,合格后方可量产。"
吴兑连忙点头:"下官谨记。"
陈恪又补充道:"另外,每月选表现最优的工匠三名,额外赏银五两。连续三月获优者,可晋升为匠长,月俸翻倍。"
老王闻言,古铜色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伯爷仁义!小老儿替大伙儿谢过伯爷!"
陈恪摆摆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本伯不要你们谢我,只要你们记住——在这火药局,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夕阳西下,陈恪终于结束了巡视。
他与吴兑并肩走在回衙门的路上,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
"吴主事,"陈恪突然开口,声音比方才柔和了许多,"你在兵部多少年了?"
吴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回伯爷,整整二十八年了。"
"二十八年..."陈恪轻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从九品照磨做到六品主事,不容易啊。"
吴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下官愚钝,能到主事已是侥幸..."
陈恪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视吴兑:"想不想更进一步?"
吴兑浑身一震,花白胡须剧烈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地点头。
陈恪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好干,把火药局管好。本伯保你三年内升任郎中。"
吴兑的眼眶瞬间红了,他颤抖着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伯爷大恩,下官...下官..."
陈恪扶起他,轻声道:"记住,我看重的是你的踏实肯干,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奉承。"他顿了顿,"在这火药局,你只需做好一件事——让每一粒火药都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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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火药局内。
陈恪正在描绘新式火铳的设计图,突然听到院中传来一阵不寻常的脚步声——那不是工匠们粗重的踏步,也不是锦衣卫整齐的靴响,而是官靴踏在石板上的独特韵律,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伯爷,兵部张侍郎到访。"阿大在门外低声禀报,古铜色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
陈恪的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墨汁晕开一个小点。
他缓缓抬头,窗外逆光中已能看到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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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陈恪搁下毛笔,当张居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已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张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张居正跨过门槛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他目光扫过满桌图纸,在某个细节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上扬:"子恒好雅兴,这设计倒是新颖。"
陈恪注意到张居正用的是表字而非官称,这是清流惯用的拉近距离手段。
他不动声色地将图纸卷起:"雕虫小技,不及张前辈在边境上的建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如同两柄出鞘的剑轻轻相击。
张居正的眼睛在昏暗的值房里亮得惊人,像是能洞穿所有伪装。
陈恪突然想起历史上对这位改革家的评价——"眸如点漆,洞见肺腑"。
"本官今日巡视兵部所属衙门,顺道来看看火药局进展。"张居正的声音不疾不徐,随手拿起案上一本《火药制造则例》,"子恒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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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笑着拱手:"张前辈说笑了,火药局本就是兵部下辖,张前辈来视察再正常不过。"
张居正的目光已转向墙上悬挂的局务架构图。
那上面用朱笔勾勒出清晰的流水线分工,每个环节都标注着负责人姓名。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种精细化管理方式,与大明衙门惯常的粗放作风截然不同。
"这分工图..."张居正的手指虚点图纸,"是子恒的手笔?"
陈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图纸上"标准化责任制"等现代管理术语已被他巧妙地转化为明代官场能接受的表述。
他微微颔首:"不过是为保军国重器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