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死在辽阳城头。
准确地说,是他的身体死了。
脑袋还在。
一颗大好头颅,被清兵的弯刀削下来,在空中完成了七百二十度转体。
落地姿势十分标准。
他最后的意识,是看见自己那没出息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真丢人。
连个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到了半夜,一队穿着官服的鬼影飘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拿着一本发光的簿子。
鬼差A:“辽阳城阵亡名单,KPI考核,都对一下号。”
鬼差B开始点名。
“王麻子。”
“到。”
“赵四。”
“到。”
“张二狗。”
底下没人吱声。
鬼差A皱了皱眉,翻了翻簿子。
“奇怪了,这张二狗的绩效合同还有五十年才到期。”
他用笔杆敲了敲簿子,上面的字闪了一下。
“系统bug了。这属于重大生产事故。”
“赶紧的,给他安回去。”
两个小鬼凑过来,捡起张二狗的脑袋。
其中一个业务不太熟练。
他把脑袋安反了。
张二狗的脸,正对着自己的后心。
另一个小鬼看不下去了。
“你新来的实习生吧。看清楚用户手册,前脸朝前,后脑勺朝后。”
实习小鬼红着脸,把脑袋转了过来,使劲按了按。
脖子发出了“咔哒”一声。
像是骨头归位,又像是强力胶粘上了。
“领导,送回去吗?需要走流程吗?”
鬼差A不耐烦地挥挥手。
“加急。打个专车送回去。”
一阵风卷过。
张二狗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滚筒,天旋地转。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躺在了自家院子的猪圈里。
老母猪正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他摸了摸脖子。
光滑。
没有一点缝合的痕迹。
就是有点歪。
沂水县令听说了这件事。
县令姓赵,是个严谨的处女座。
他认为,一切不符合逻辑的事物,都是耍流氓。
他立刻派人把张二狗抓了过来。
“大胆刁民,你不是在辽阳戍边吗?为何私自跑回?”
张二狗老实回答。
“大人,辽阳城破了,我死了,又被送回来了。”
赵县令的眉毛拧成了一个中国结。
“你讲的是神话故事,还是觉得本官的智商需要充值?”
他走下来,亲自检查张二狗的脖子。
皮肤细腻,连个痘印都没有。
“毫无痕迹。你这属于诈骗。还是跨时空诈骗。”
“来人,大刑伺候。”
张二狗急了。
他灵光一闪,想起了鬼差的KPI理论。
“大人且慢。”
“我说的,您可以不信。但事实,总要做不得假。”
“您就把我关起来。辽阳城破是真是假,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如果消息是假的,证明我撒谎,您再给我加个‘造谣罪’,数罪并罚,您的年终考评肯定优秀。”
赵县令摸着下巴,觉得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
“有道理。这叫风险对赌。”
于是张二狗被关进了大牢。
几天后,辽阳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辽阳城于某月某日陷落。
日期和张二狗说的一模一样。
赵县令立刻把张二狗放了出来。
他握着张二狗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人才啊。你这是掌握了核心科技。”
他当场提笔,给张二狗写了一份表彰信。
信上写着:兹有本县优秀青年张二狗同志,在没有手机信号的情况下,率先实现了超光速信息传递,为我县的通讯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特授予“沂水县第一届量子纠缠通讯技术推广大使”称号。
张二狗拿着那份烫金的表彰信,站在县衙门口。
风吹过。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又歪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