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齿轮的卡顿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顾尘握着门把手的指节泛白,海腥味混着某种腐烂的腥甜直冲鼻腔。
那个湿漉漉的帆布包裹蜷缩在台阶上,渗出的海水在木地板上蜿蜒出诡谲的图案——是南海诸岛的轮廓,边缘处还沾着几片深褐色的珊瑚碎片。
匕首划开包裹时发出布料撕裂的闷响。
泛黄的羊皮纸裹着一枚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半截人类指骨。
展开的纸张上,用朱砂混合某种黑色液体写就的篆文让顾尘瞳孔骤缩:"七月十四,蜃楼现世"。
最下方压着的黑白照片里,画廊老板西装革履地站在甲板上,背景是1912年某艘邮轮的舷窗。
"这是要我们玩时空拼图?"吴悦的指尖悬在玻璃证物袋上方,警局冷白的顶灯在她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张教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死死按住那枚青铜铃铛,浑浊的眼珠里闪过异样的精光:"三年前西沙打捞的沉船里...也有这样的铃铛。"
李峰把现场报告摔在会议桌上,纸张在空调冷风里簌簌颤动:"陈警官说这是民间收藏家的恶作剧。"他刻意加重了"收藏家"三个字,目光掠过吴悦泛红的耳尖。
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分针在11与12之间疯狂震颤。
当顾尘第三次用镊子夹起符咒残片时,暮色已经染红了事务所的百叶窗。
吴悦解开发绳的动作带起一阵茉莉香波的气息,发梢扫过顾尘握着放大镜的手背。"这些朱砂里掺了人血。"她突然开口,鼻尖几乎贴上顾尘的衬衫领口,"而且是...低温保存超过二十年的血。"
玻璃器皿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
顾尘猛地抓住吴悦手腕后退两步,桌面上那张南海航海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卷曲,墨迹像活物般重新排列组合。
吴悦的掌心渗出冷汗,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攥着的证物袋:"1912年失踪的'蓬莱号',2036年预言的照片,现在又是七月半的蜃楼..."
窗外传来突兀的鸦啼。
当吴悦转身去关窗时,后颈无意间擦过顾尘的下颌。
两人同时僵住,放大镜摔在航海图上的闷响惊醒了某种蛰伏的暗涌。
顾尘的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吴悦耳后细小的绒毛在台灯下泛着淡金,像某种神秘符号的残影。
"这枚铜铃的震动频率..."张教授的沙哑嗓音突然在电话里炸响,背景是某种液体沸腾的咕噜声,"和你们在画廊地下室录到的次声波完全吻合。"老式座机的电流杂音中,隐约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
午夜时分,顾尘独自站在物证墙前。
那些钉在软木板上的符咒残片正在月光下渗出暗红水渍,蜿蜒的痕迹拼凑出半个残缺的六芒星。
当他伸手触碰时,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1912年的船长日记扉页突然自燃,灰烬在空气里凝成三秒钟的船影,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西装革履的"画廊老板"。
吴悦推门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
她警服肩章上的银星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配枪的皮革枪套还带着室外的寒气。"陈警官批准了搜查令,"她把文件拍在桌上,纸张边缘的鲜红公章像某种不详的烙印,"但只能动用民间力量。"
两人同时伸手去拿航海图的瞬间,符咒残片突然集体腾空,在玻璃窗上投射出旋转的星图。
吴悦的侧脸被幽蓝光影分割成明暗两半,她无意识攥住顾尘袖口的手指关节发白:"是二十八宿的方位...对应南海的岛礁群!"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顾尘发现那枚青铜铃铛的裂痕里渗出黑色黏液。
黏液在实木桌面上蚀刻出细小的凹槽,逐渐连成1912年某艘邮轮的龙骨结构图。
吴悦的惊呼卡在喉咙里——结构图的心脏位置,赫然是三天前他们坠落的画廊地下仓库的平面图。
暗潮在晨昏线下方悄然涌动。
某间密室的青铜香炉腾起紫烟,邪教教主的银质面具倒映着六个监视器画面,其中三个正显示着顾尘的事务所、警局证物室和张教授的实验室。
当镜头扫过吴悦的背影时,面具下的喉咙发出愉悦的震颤,枯槁的手指抚过泛黄的相册——某张1912年的集体照里,穿旗袍的少女与吴悦有着一模一样的泪痣。
顾尘的手指在泛黄的海图上缓缓移动,指尖下的墨迹突然像触电般震颤起来。
吴悦警服袖口的茉莉香波气息混着证物室特有的福尔马林味道,让这个逼仄的档案室显得愈发燥热。
“你看这里。”他忽然用铅笔尖戳中某个墨点,放大镜下显出极细微的朱砂颗粒,“三个月前码头碎尸案的血符,和这张航海图上的星宿标记用的是同一种矿物成分。”
吴悦的呼吸骤然加重,她耳后那颗泪痣在台灯下泛着微光。
当发梢扫过顾尘手背时,档案柜的玻璃突然发出细密的裂纹声,那些钉在墙上的符咒残片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蜿蜒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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